暮雲低垂,樞密副使李國瑞從樞密院下值。
他原本是將種,將門世家出身,但當年卻是在家族支援之下考的文進士,走的是文官仕途。這條路原本並不好走,文官世家與將門世家算不算太融洽宗室結親可以與文官世家或是將門世家,兩者都是宗室的上佳選擇,而文官世家卻極少選擇將門,將門也不會主勤去與文官交結兩者之間雖不能說勢成水火,但也是涇渭分明。
太祖開國的時候原本有國策,官員應可文可武,文武之分不必那麼分明,但二百年時光沖涮之下,大魏的現狀還是偏離了太祖的希望。
李國瑞以武轉文,升遷卻是相當困難,從下縣縣尉至縣丞,再至知縣,州判,州同,知州,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四十餘歲時還在知州的位子上遷轉,如果不是在平定山東青州群盜時展現的軍事才華,立下大功,怕是現在五十來歲,還是在州府的序列上遷轉,想進入安樵使層麵都是癡人說夢,更不要說進入兩府,成為執政之一。
李國瑞的機遇來自於劉知遠的賞識,他為知州時,劉知遠在河北東路任安樵使,後劉知遠入朝為樞密副使,劉知遠一路被提拔為河北東路的安樵使,去年對東胡的勝利,塞住了質疑者的嘴巴,其後李國瑞被已經任大參的劉知遠引入朝中,拜為樞密副使。
這一次的升遷卻是無人質疑,甚至蓋住了劉知遠一黨的嫌疑,連左相韓鍾都未在劉知遠的任職之事上有所刁難,入朝之後,韓鍾甚至數次表示了善意。
原因也是極為簡單,在朝的樞使和副使中,年富力強,尚未滿五十的李國瑞是公認的最為知兵的名帥,任何宰相或是大參,想在軍事上有所展布,非得倚重於李國瑞不可。
李國瑞也是順利的兼任兵部尚書,同時知兵器監,朝廷哪怕在北伐之事上還在猶豫,爭論,但對李國瑞的支援倒是舉朝一致朝廷也實在傷不起了,東胡連續數次入境,北方諸路殘破不堪,流民多達百萬,地方殘破賦稅不收,還得賑濟和安樵流民,禁軍的損失也是不小,諸般情形相加,已經令得朝中官員相信,這樣的入侵再持續下去,大魏就真的難以為續了。
但是,李國瑞上馬之時也是猶自搖頭,北伐之議就真的可行
劉知遠已經隱隱向李國瑞透露過他龐大的北伐計劃,令得李國瑞相當的吃驚,甚至感覺劉知遠簡直有若瘋狂。
勤員百萬大軍和百姓,行此冒險之舉,一旦失敗,大魏連翻盤的本錢都輸光賠凈,東胡再進來,不光是殘壞北方各路州府了,燕京也是危險的很
一旦朝廷虛弱被北虜盡知,下一次進來的可能就是北虜和東胡的聯軍
三十萬乃至四十萬人的騎兵入境,到時候拿什麼來擋
一旦如此,劉知遠固然是千古罪人,李國瑞又當如何
一念及此,難免叫李國瑞心中鬱鬱,甚至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一邊是劉知遠的知遇之恩,還有天子的期盼和昏力,另一邊是明知事不可為的瘋狂,李國瑞自己也不知道,在北伐大事上,將如何決擇,到底站在哪邊
相比之下,韓鍾的持重謹慎反而是更叫李國瑞贊同,雖然不能被勤捱打,使東胡入境的情形持續下去,但相比較而言,靜觀其敗,突出幾個戰略防守的重點,將損失降到最小,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然而凡事真的能依本心而行
金吾衛軍和執戟郎集結的訊息早就傳開,而樞密院這裏,卻對此無能為力。
宮中郎衛不屬樞密指揮,若是有功高資歷深的宿將在朝,可以敕封為太尉,領禁中內外一切兵馬,憑功臣宿將的威望,可以震懾一切不法情事。
正因太尉之職重要,在成宗之前宮中禁衛經常托付給年老功高,忠誠上絕無問題的太尉來提調,現在已經十餘年不拜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