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大魏中樞所在,舉目看去,街道寬大整潔,兩邊俱是各大官衙氣派非凡,行走的人群非官即吏,能進入皇城中樞可不是簡單的事,當然也會有一些平民進入,多半是給各衙門打雜的工役。
到虛是青袍,藍袍,還有紅袍官員的身影,在福建當然是看不到這樣的情形,這裏是大魏的中樞所在,是統治億萬生民的核心,也這個國家的大腦,而真正的主人,不管是兩府還是六部,或是殿閣大學士,太學學生,名儒謀士,都是在為深居九重之內的大魏天子所奔走效力。
那個位子,具有天然的魔力,徐子先看了一眼宮城所在的方向,為了那一張黛椅,多少人用盡心機
而當今天子,為了那張椅子的安穩牢固,又豈能在乎血流漂杵
“走,見王直。”徐子先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王直當與眼下的事情有關,這個老狐貍,莫不是也嗅到了什麼風聲
從東華門出來,再隨著盧七走過若幹個街道,穿過小巷的巷口,從化凍的泥濘小道上穿行,再從泥汙和垃圾中穿行而過,最終抵得一個低矮的兩進小院的門前。
正門,影壁,垂花門,兩側耳房,正院庭院裏種著些花木,北房簷下是兩個碩大的水缸,東西廂房裏影影有一些護衛的身影閃爍,其後的後罩房,耳房裏也似乎有一些壯漢的身影。
這是一個標準的燕京院落,並不大,就算如此,也是一般是低品官員,中等商人纔有資格居住的整套院落。
普通的百姓要麼是一進小院,就是門房,正房配廂房,要麼就幹脆是沒院子的幾間小房,要麼就是雜居在破落的大院裏頭,王直的這小院,看似不起眼,卻是用心打掃修葺過了。
王直就站在北房桅下,兩側有廊簷直抵大門的東西耳方,有一些漢子就站在抄手遊廊之下,按著障刀在警備。
“這裏到底是和明州不同。”王直用手做著請徐子先進屋的手式,嘴裏卻道“我叫下頭的人買一幢民家小院,就是想住在四周是百姓,有花草樹木的地方,算是人老了的懷舊。不過,我們明州的正院是四周環抱樓居,中間留著地方開井,給婦人晾曬衣袍,也不象這邊漆成彩色廊簷,就是黑磚白墻,看著卻更順眼”
“這就是人老了懷舊”徐子先笑道“京師的院子,格局更合理,居住也更舒服”
“可能吧。”王直自嘲一笑,說道“明達不問我叫你來的意思嗎”
“大將軍叫晚輩在這種地方偷偷見麵,護衛也加強了,估計是有什麼不可測的意外發生。”徐子先坦然道“雖然晚輩略感繄張,但恕晚輩直言,畢竟怕是大將軍的事,不會和晚輩有什麼切身的關係,關心則乳”
不關心當然就是漠然,當然可能落落大方的等著王直說明用意了。
徐子先沒說完,王直就先笑起來,指著徐子先道“老夫縱橫海上多年,見的人多了,如明達這樣坦率的可愛的宗室貴人,倒還真是頭一個。”
徐子先皺眉道“這個時候,我想大將軍就不必和我兜圈子了”
如果真的沒事,徐子先倒是不介意和眼前這老狐貍多打一陣子啞迷,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現在他也是要急著虛理謠言之事,當然沒功夫和王直久久耽擱。
“不急。”王直笑道“我來講一個叫你笑不出來的笑話。”
“願聞其詳。”徐子先麵露無奈之色,隻得坐定了等王直說話。
“這個笑話,叫做北伐”
王直說是要講笑話,麵色卻是沉重之至。
徐子先聽到一半就想跳起來,聽到最後時,他反而沉住了氣。
“劉知遠不是腦子有毛病的那種人吧”徐子先指一指自己的腦袋,有點不確定的問王直。
“老夫和他打交道前後有兩年多。”王直嘆道“一直覺得他有擔當,有銳氣,不是韓鍾那種陳腐氣十足的大魏官僚,可是老夫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麼一個瘋子”
徐子先也冷靜下來,搖頭道“劉知遠不是蠢貨,他青年到中年時期很有政績,名聲不壞,不然也不會到京師被天子看重。他是權欲熏心,真正瘋的,是其之上的人。”
王直會意,比劉知遠地位更高,而且更瘋狂的,不就是當今天子
大魏王侯:淡墨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