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打發走了張四郎和張五姐兩家四口子人,碧霞奴來在裏間屋與她妹子閑坐,歎了口氣道:“又叫你瞧了家醜了,原本是不可外揚的。www.klxsw.com 言情首發”
喬二姐兒姑娘笑道:“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婆家這點子事情還算好的呢,想當年咱們家裏檔子爛事兒,又如何不叫人家笑話了去?清水下雜麵,你吃我看見罷了。”
碧霞奴聽了這話隻管笑,倒是歡姐兒如今年紀漸漸長成,也算是個大姑娘了,愛聽個家長裏短的閑話,原先隻略略的聽見繼母說過一點家中的事情,卻不似如今這般竹筒倒豆子的說。趕忙趁機拉住了母親,要聽她家裏的事。
二姐兒伸手在閨女白皙的額頭上一戳笑道:“如今也快長成個小娘子了,不說躲是非,倒去惹是非,打聽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還不快去拿了針線簸籮過來,幫襯你老娘做些針黹。”
歡姐兒聽了,嘟了嘟唇瓣,也隻好低頭弄些針線剪子,一麵還想聽家大人說些什麼閑話。喬家姐妹兩個正說笑,忽然就聽見外頭看門的土兵又來回話,說姨奶奶家裏派了大仆人來接。
碧霞奴聽了這話著實煩悶,搖了搖頭道:“如今咱們家好容易落魄了,怎麼還是一副富在深山有遠親的排麵兒?剛送走了那兩家子,這又是誰呀……”
也隻好叫土兵把人引進來,自個兒往堂上去瞧,等到見了麵,卻是侯掌櫃的。碧霞奴見了他,倒是唬了一跳,如今家道中落,運勢不如往常,自己隻管往壞處想去,拉住了侯兒道:“你怎麼過來了,你們爺的生意如何莫不是又遭了旁的官司?”
但見侯兒笑嘻嘻的說道:“非但沒有遭官司,反而原先的官司也都打正了呢,如今銀子已經回來了大半,我們爺叫我趕緊接了奶奶家去,說是還有些喜事要商量,還要叫小的給這裏的姨奶奶一家子請安,說如今奶奶回鄉祭祖,都是姨奶奶安排,這裏被下了幾色禮物,留著給姨奶奶家裏的哥兒、姐兒玩吧。”
說著,叫雇來的窩脖兒抬了幾箱子各色禮品來,碧霞奴一見,倒是吃了一驚,若是原先家裏沒遭官司的時候,這些禮物也不值什麼,可如今一樁樁一件件,莫不都是外阜辦來的上好東西新鮮貨。就連歡姐兒一個總捕家裏的女孩兒,好些個東西都不曾見過,礙著大人的麵不敢上去瞧,卻躲在母親身後不錯眼珠兒的盯著。
碧霞奴當著妹子的麵又不好細問,隻好叫妹子手下禮物,自己拉了侯兒往廂房裏去問個明白,那侯掌櫃的笑道:“底下的事兒,奴才也不知道,隻是與咱家爺拜過把子的那個花二爺忽然有一日來了,後頭陸陸續續的跟著好些個鏢車。
趟子手雖說早就給打發回來,可是那些個車老板兒原先都叫那紅衣姑娘拘束在一個地方,如今可不都給送了回來?就連那丟的四五趟鏢,一樣不少。剩下的銀子不用賠了不說,原先已經賠出去銀子的好多商戶們自知理虧,也都送回來了,所以爺也叫我趕緊請了奶奶家去,聽見還要與花二爺辦什麼親事呢,隻怕奶奶貪戀家鄉風光不肯回來,所以特命小的過來催著些兒。”
原來當日碧霞奴前來投奔妹子妹夫,何大郎嘴上不說,心裏合計著就算是自己仗義疏財,拿了全副家當來,替張三郎一家子補了這個虧空倒也不是不能。隻是自己家中這點兒銀子不過是杯水車薪,全都搭進去,隻怕兩家人也拉不回來,自己倒沒什麼,隻是可憐了二姐和一對兒女。
這兩日嘴上不敢說,心裏卻不大熨帖,在衙門口裏也難免有些磕磕絆絆的。偏生這一日有個牢子吃酒誤事,犯在他手裏,若是在往日,何大郎也不過就是教訓幾句罷了,隻是如今自己家中親戚出事,正是心氣兒不順的時候,難免數落了他兩句。
誰知那牢子倒是機靈,眼瞧著何大郎往日裏不是那樣嚴厲的官長,也不知如今是怎麼了,待要巴結上司,就多嘴問了一句。也搭著何大郎心裏有些苦楚,倒也想找個人說說,就安排那牢子吃些酒飯,一麵與他說了此事。
那牢子一拍巴掌笑道:“若是何捕頭你不說起這事兒,隻怕一萬年也結不了這個官司,這事兒旁人不大曉得,我在牢裏可是伺候了花二爺十來年,還有什麼不懂的,你道那紅衣姑娘是誰?”
說著,原原本本將這一對歡喜冤家的事情說與何大郎知道。原來那紅衣女子先前也是個大戶人家的貴小姐,這倆人可算是天緣湊巧,三生石上的舊姻緣。當年花逢春曾在東山上落草為寇,坐了頭一把交椅,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卻不曾搶男霸女。
隻是這一日山下嘍囉來報,說山腳下經過一支送親的隊伍,娘家原是個武職的小官兒,婆家卻是致仕在家的一個有名兒的貪酷官吏,若是劫了這一趟,也算是劫富濟貧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