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鏢局子散夥還債(2 / 2)

這些客商也都是行會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願意做那樣落井下石的勾當,也有和張三郎關係不錯的,還要在原價本錢上頭打個八折,就是那些和三郎沒甚瓜葛的買賣家兒,也都是寫上了原價,沒有靠這個發黑心財的。

饒是這樣,也算出好大一筆銀子來,譬如那些陪嫁的丫頭,總不能和上灶的丫頭一個身價,元禮府的上灶丫頭,不過五六兩銀子個,是粗使的,沒有幾分顏色。可是若陪嫁的丫頭則不然,笙管笛簫少說也要會一樣,針織湯水上都十分了得。

最要緊的是模樣兒要說的過去,隻能比做小姐的次一等,嫁了過去,按老理兒,若是小姐不生養,可是要給姑爺收房的,來日養下孩子來,也管小姐叫娘。這樣的好丫頭,元禮府市麵上,官媒婆子手裏,少說也要百來兩銀子。

這幾日一共丟了七趟鏢,來了七家債主,每人手裏少說攥著一千兩的鏢票子,也有一千五百的,最多兩千的也有。就是那一家辦白事的,那一口才是難得的,原是給京裏一位老大人留下的,可巧這老大人壞了事,滿門抄斬,末了隻用一口狗碰頭的棺材草草收斂了,亂墳崗子上一扔,可就便宜了棺材鋪掌櫃的,白白撿了一口好的壽材。

賣到了元禮府分號去,就給這位商人撿了便宜,開價三千兩的壽材,隻要一半,一千五百兩到手,還覺著占了便宜。老爹一死,把壽材披紅掛綠,上十三道大漆,吹吹打打的往老家運,很有點衣錦還鄉的意思。

誰知道途中出了這檔子事,如今家裏老太爺曝屍家中,心裏別提多著急了,也就沒有作個人情,一千五百兩銀子定要張三郎照價賠償。

眾人算好了銀錢,拿著單子,簇簇擁擁的與張三郎一起到元禮府的府衙裏打官司。那元禮府的知府大人,算起來也算是張三郎的座師,又與老學政應交好多年,就有心偏袒三郎。

對那些客商們連騙帶嚇唬,每人又少給了幾百兩銀子,可是這位老大人畢竟不是貪官,也不好做的太明顯了,連消帶打,最後一共算好了一萬兩銀子的賬,這比錢張三郎是跑不掉了。

三郎也不願意仗著自己與之知府老爺的交情欺壓安善良民,當時應下來這一萬兩的債,俗話說私憑文書官憑印,官府出具了文書,蓋上了張三郎的戳子,這事兒才算是徹底平息了。

三郎拿著文書從知府衙門口出來,臉上帶些愧色,回到家中,滿以為要連累渾家跟著一起發愁,沒想到碧霞奴連日身上不大好,今兒倒有些滿麵紅光的樣子,臉上一團和氣,抱著冰姐兒正在門口等自己回來。

如今家裏人口散的差不多了,五十來號鏢師趟子手多半作鳥獸散,一個三進的大院子瞬間走得空空蕩蕩的。碧霞奴沒有什麼要回避的,抱著冰姐兒穿著大毛衣服,就在二道門裏等候著。

三郎見了妻女心裏一暖,快步上前去說道:“這大冷的天兒,你怎麼不在屋裏呆著,那才埋過地龍,很是暖和,外頭風口裏站著,若是凍壞了可怎麼好?

碧霞奴笑道:“我從小不過是個屯裏人,托了爹媽的福吃喝了兩年,後頭還是受過許多苦的,這點冷算什麼呢?見你去了半日沒回來,心裏怪惦記的,所以帶了冰姐兒在門口迎你。

如今事情已經鬧出來,咱們也不用提心吊膽的了,就好像個膿包你把它擠破了似的,正應該安心了才是。別的不用說,先家去吃了飯吧。”說著,上前來拉了三郎的手,往屋裏讓他,張三郎摸著渾家的小手兒冰涼,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憐惜,拿自個兒的大手與她捂住了,還不時團在唇邊嗬氣。

碧霞奴見丈夫往衙門口裏交割算賬,就知道如今這樣的排場是留不住的了,除了當日一直忠心耿耿跟著自家的幾房家人還沒有辭出去,先把冰姐兒身邊的幾個跟媽兒、哄媽兒結了賬打發出去,外頭廚房裏的廚娘們也都革去不用,日後就打算還是自個兒上灶。

一個三進院子空落落的,隻有三郎領著妻女走過了二道門、三道門,彼此心裏都有些感慨,隻有冰姐兒小小年紀不識愁滋味,見爹媽並頭說著小話兒,並沒有什麼愁苦的神色,也學著爹爹的樣子,團了小手舉起來,見爹媽沒瞧見自個兒,眨巴眨巴大眼睛,隻好團了手放在自己唇邊,學著爹爹的樣子嗬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