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紅衣女奪銀劫鏢(1 / 2)

說話兒間碧霞奴的肚皮一天一天的挺了起來,這一胎可比冰姐兒辛苦多了,自從足了月份,孩子就沒有一天安生過,晚上睡下時都給他踢醒了,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碧霞奴可是一天天的瘦下去,懨懨的又吃不下東西,聞見一點子醃臢氣味兒就都吐出來。

三郎急的連買賣也顧不上,都托付給侯兒和琴官兩個,自己每日裏拘了蔣杏林,百般調治。蔣太醫家裏招弟兒也正待產,碧霞奴心裏不落忍,時常叫他回家去,一麵勸說丈夫莫要恁般心急。

三郎見渾家眼見著瘦下去,一張小臉兒越發尖俏了,蹙了眉道:“這小孽障莫不是前世哪個冤孽來討債的,若是再不安生,咱們也不養活了,叫蔣先生來,一碗藥打發了這奴才!”

碧霞奴原本孕中氣兒不順,當媽的聽見這話還了得,登時就掉下淚來:“一直沒有個哥兒,如今好容易懷上了,連蔣太醫都是十拿九穩,這話也是你這個當親爹的該說的麼……”

三郎知道自己急躁,趕忙就半跪在炕沿兒哄著媳婦兒道:“你快別動氣,家裏甚事我都依你,隻是瞧著這小畜生太不知天倫,還沒落草兒就折騰生身之母,心裏替你委屈。”

碧霞奴往日見了那些對夫妻兩口子,多半有為了養男孩兒爭吵的,當日自己的爹媽何等恩愛,還是逃不出立嗣這件大事,到頭來也沒個有始有終,如今丈夫愛惜自家,竟勝過親生兒女,心裏哪兒還能怨他。

收斂了怒氣,順勢靠在三郎懷裏柔聲道:“我方才也不知是怎麼了,心裏一股子急火,才對你嚷了幾句,明兒等這一胎養下來,來日大了定要說與他聽聽,爹媽從來不曾紅過臉兒,就為了他有過這麼一回。”

這一胎雖說折騰人,碧霞奴的身子卻比當日懷著冰姐兒的時候健碩多了,也不知道腰酸背疼,走路也有力氣,想著整日落炕自怨自艾的,對自己和孩子都不大好,反而領著冰姐兒出去逛逛,再不然就自己想起來什麼吃食,掂對著做。

元禮府冬天寒冷,家家都樂意煽羊肉鍋子吃,張府上做了幾回,都還算得味,隻是羊肉切得不薄,難免有些腥膻之味。

三郎和冰姐兒倒都愛吃,隻有碧霞奴嫌做得不精細,咽不下去。這一日帶了冰姐兒,叫丫頭跟著外頭逛逛,可巧走到回回營的買賣,見賣的口外新鮮羊肉,大冷的天兒已經凍好了,若是買回去正好切薄片兒。

冰姐兒已經冒話兒了,自小兒吃著親娘做的精細吃食,是個會吃的主兒,見了羊肉鋪子,拿手點了點:“肉!”

逗得碧霞奴和引弟兒都笑了,裏頭那小夥計的瞧著冰姐兒生得精致,心裏也喜歡,招呼主仆倆給孩子買一塊家去吃,小夥計不過十二三歲,生得虎頭虎腦的招人喜歡,頭上帶個小白帽,是清真貴教的娃娃。

碧霞奴點了點頭,引弟兒會意,上前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會了錢,拿油紙包了來家。趁著還沒化凍,碧霞奴下了廚親自操刀,廚娘丫頭老媽子攔不住,隻得由著她。

碧霞奴雖然做了幾年有錢人家的少奶奶了,如今刀工可是一點兒沒放下,幾個廚娘在外頭候著,聽見裏頭叮叮咚咚刀起刀落的聲音,都是懂行的,就知道這位奶奶了不得。

嘖嘖歎道:“聽聽這刀法,前些年我在京裏何大人府上做廚娘的時候,單管著切蔥花兒的勾當,做了這些年,也巧不過我們奶奶去。”

另一個嫌她總說自個兒在京裏謀過差事,陰陽怪氣兒的道:“嫂子既然有恁麼好的前程,怎麼好端端的又跑回我們元禮府來了?”

那一個倒沒聽出來是打趣兒她,臉上一紅道:“嗨,我們府上那個何大人真說不得,就連廚房裏的廚娘都要用十九歲往下的,我十五歲進府,十九歲就革了差事出來嫁人了,且喜生得五大三粗,丈夫也不疑心,我可給你們說,我邊兒上那個專管包包子的姐兒,生得細條條嬌軟軟的,就叫何大人睡過了!”幾個婆娘聽了都嘖嘖的歎息,罪過可惜四個字說了半日。

碧霞奴備好了料,叫人燒炭,自個兒在鍋裏碼了佐料,蔥薑蒜都切得細細的,又擱了大海米、雞翅尖兒,趁著白水就可在裏頭借味,一會子炭燒好了往鍋子肚兒裏一加,光是白水就煮出鮮味兒來。

端上桌來,羊肉碟子每人跟前兒擺一個,三郎上了桌,拿筷子夾起一片兒來,對著燈影兒一瞧,晶瑩剔透的,點頭讚歎道:“這樣好刀工,不做紅案第一把交椅倒是可惜了。”

一家子團團圓圓圍坐著吃個打邊爐,冰姐兒還太小,原本吃不下這些,且喜娘親的刀工精湛,一片羊肉涮好了擱在吃碟兒裏,當真好似一張紙那麼薄,小人兒一口咬下去,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