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李官哥路遇拍花(2 / 2)

既然遇見李四郎夫妻兩個,自然請回家去,如今天氣回暖,眼看又到夏景天兒,三郎舉家又搬到河房裏住去,就引著李四郎一家子往那邊去。

這李四郎原本好端端的在高顯城裏做看街老爺,一月幾兩銀子的餉,倒也是撐不著餓不死的,小日子過得挺舒坦。

誰知如今官哥兒大了,依著四郎的意思,不如就在高顯城裏隨便找個私塾上兩年,就送到何大郎手底下做個小徒弟,幫襯著辦差事,兩三年學出來,混個捕快牢頭的,也算是輕省體麵。

誰知夫妻兩個心氣兒沒對上,叫嬈娘一口啐了回來,要送到元禮府來念大學堂,請有名的宿儒來教,來日光耀門楣,替家裏改換了門庭。

兩口子為這事吵吵了半年多,也沒個準譜,末了還是李四郎疼媳婦兒,想個折中的法子,多花幾兩束脩銀子,單請一個先生來家吃小灶,也是積年的老秀才,自己雖說不曾恭喜中過,手底下學生出息不少,還出過好幾個京官兒,對這先生也是十分照顧。

嬈娘聽了這樣打算方才不鬧了,隻是雖說有了法子,這銀子可又怎麼抓撓?餉錢是死的,就是攢一輩子也不過那幾個小錢兒,要請先生是第一步,將來童試縣試鄉試府試,哪一處不要大把銀子,萬一熬到最後一步殿試高中選出來做官,又有大學問,三省六部裏頭處處都要銀子打點,才能選出也該肥缺兒來,不然把你發到那鳥不拉屎的窮山惡水,哪裏是做官,分明就是流放去的。

四郎兩口子合計了幾日,愁得頭長出幾根白頭發來,也是嬈娘嘴不嚴,去鄉下瞧娘家媽,就把這事和她叨叨了兩句,老娘又說與鄉下幾個兄弟知道。內中就有個伶俐的,借著上城來瞧姐姐的機緣,攛掇李四郎跟著自家販果子生意。

四郎沒做過這一行當,總是自家小舅子拍了胸脯作保,隻得拿出積蓄來試一試,聽見舅子說穩賺不賠,心說哪怕是持平,總好過賺幾兩銀子的死錢兒,一咬牙就拿了一多半的家底兒進去。

結果消息出了岔子,躉來的幾百斤果子沒人買,全都爛在庫房裏,末了還倒賠了人家庫房一筆清洗銀子。四郎家去長籲短歎的,嬈娘知道自己娘家兄弟闖了禍,也不敢說甚,每日裏抱了官哥兒淌眼淚。

李四郎是個疼媳婦兒的,待要埋怨她,見渾家心裏也不好受,一雙眼睛哭得爛桃兒一般,兩個隻得坐在家中長籲短歎。

偏生這一日杜琴官來了家書,問問妹子近況如何,又說自己和唐閨臣在外頭買了房子住著,算是正式投身到了唐少爺家中做長隨,唐閨臣近日就要來家,打合理官司,送那宋氏小姐回娘家,順道叫他帶了些土產回去,交給妹子查收。

嬈娘見了書信,兩口子又接待了唐少爺吃頓便飯,聽見三郎在元禮府混的風生水起,喬姐兒的娘家更不得了,一家子就把大半條街占了去,兩口子如今站著有房躺著有地,身上還帶著半拉功名,當真今非昔比了。

送走了唐閨臣,嬈娘就動了心思,規勸丈夫道:“常言道樹挪死人挪活,這話說得到底在理,你瞧瞧人家三哥,這才幾年,起家還不比咱們,如今可是給人家拾鞋也不配了。”

四郎倒沒有那些個攀比之心,聽了渾家串閑話,不甚在意笑道:“他們自有他們的難處,一來本錢原是借的,花二哥不出來也罷了,若是有一日想通了自個兒越獄出來,三哥這買賣都是要還給人家的。

再說你沒聽見唐少爺方才說了,富在深山有遠親,三哥一家子原先在土坯房住著時,一年半載不見有個人影,如今怎麼樣,張四郎張五姐輪番上陣,就要謀他那一份產業,若不是嫂子的後戳子硬,隻怕早就叫人拿下馬來了。”

提起了四郎五姐,連杜嬈娘也跟著啐了兩口道:“我就奇了怪了,一個娘胎裏也跑出這麼幾個天懸地隔的人品來,這也罷了,咱們家雖說是幹親,你摸著良心說,你可比那張四郎幫襯他家多了吧?”

四郎聽見渾家這話是話裏有話,蹙了眉道:“我與三哥相互照應,這是哥們兒義氣,可沒有圖過人家什麼,你這混賬老婆莫要嚼舌頭。”嬈娘啐了一聲道:“我不過白問一句,你忙的什麼,正經的咱們就去他府上謀一個差事,又不是叫他當祖宗供起來不幹活兒,就托他家安排個管事的、走鏢的,你又做過看街老爺,無論是管賬是走鏢,都難不倒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