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喬姐兒主動說了,自己十分過意不去,因說道:“論理咱們分房單過,你若是不願意幫襯兄弟,也是人之常情……”
大姐兒笑道:“你心裏覺著是分房單過,人家心裏卻不是這麼想呢,如今咱們兩個好,我是不怕你惱了才對你說,你那兄弟,我冷眼旁觀著,可不是一個扶得起來的……”
三郎聽見這話臉上一紅,低了頭道:“四郎這孩子人品是輕浮了些,心倒是不壞,都是給我家裏慣壞了的……”
碧霞奴點頭道:“正是呢,說句不怕你惱的話,當日你們若是對他再嚴些個,隻怕就改了也未可知,如今鬧出這樣的事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多少擔些不是。”
張三郎見渾家這話說得警醒,心中若有所思,點了頭道:“你說的是,多半也是我們耽誤了他……既然恁的,這一回就狠狠心對母親說了,竟不管這件事,叫他吃一塹長一智可使得麼?”
喬姐兒笑道:“你又糊塗了,如今這一百兩的銀子,你就是叫你兄弟自賣自身給人家為奴為婢,隻怕一時也是還不清的,又叫你老家兒跟著著急上火,豈不是往日的好名聲都白費了,就是你自己心裏又怎麼過得去,旁人越發說你討了一個不賢良的在房裏,才挑唆的你們家宅不和了……”
三郎想了一回,苦笑一聲道:“你這是給我打的什麼悶葫蘆,我竟是猜不透你的心思了,小人是個粗魯漢子,心裏沒有那許多彎彎繞,好姐姐,你且教給我吧。”
碧霞奴給他逗得撲哧兒一樂,方才說道:“我過門兒之後也曾聽你說起過往日如何幫襯家裏,一年到頭不幫不幫,也要搭進去十幾兩了,依我說,長痛不如短痛,咱們就傾了家財幫襯你兄弟渡過這一關去。
日後他便是再有什麼說的,一來自己就不好意思了,二來婆母娘心裏也是明白的,未必肯十分偏向著老四,若是恁的,倒是個以絕後患的法子,豈不是強於如今這般細水長流麼?這是我替你謀劃的一個開源節流的法子,隻是我們閨閣之中一點子糊塗想頭兒,大事上還要你拿個主意才是。”
張三郎聽了,低頭想了一回,果然有些道理,就點點頭道:“姐兒說的固然有理,隻是委屈了你……”喬姐兒抿著嘴兒笑,搖了搖頭不再與他客套,隻管起身忙著廚房裏的活計。
三郎待要再說時,但見外頭張五姐端著空碗一打簾子進來,見了他們小夫妻都在,倒是臉上一紅道:“哥大天白日的就往廚房裏跑做什麼,前頭娘和四哥還尋你呢。”
喬姐兒聽了,連忙對三郎說道:“婆母娘尋你,快去吧,左右也吃完了。”三郎知道大姐兒的意思,隻得往前頭與他們母子周旋。
那張五姐倒不見外,舔嘴抹舌的笑道:“嫂子的手藝可比我娘強遠了,可惜了哥在鎮上當差,不然我可就有口福了呢。”
碧霞奴見這小姑娘不大會說話兒,也不肯放在心上,因笑道:“這不值什麼,你想吃什麼隻管對我說,等以後我和你哥哥家去了,你閑了時也隻管來逛逛,或是想什麼吃的玩兒的,就托人帶了話兒來,我弄好了捎過來就是了。”
張五姐聽了笑嘻嘻的答應著,一麵瞧大姐兒正安排掂對案鮮小食,伸手就抓了幾片牛腱子往嘴裏送,一麵笑道:“這是哪家二葷鋪子得的,比我們村兒裏醬得好多著呢。”
碧霞奴笑道:“讓妹子見笑了,這是我在家裏預備好了的,帶了過來切了就可以裝盤,比外頭買的強,你若愛它,我單切一盤子,再與你和些佐料來。”
那張五姐別看生得細腳伶仃,卻是個地道吃貨,如今吃得口滑,聽見這話如何不樂,因一屁股坐在腳凳兒笑道:“既然恁的,生受嫂子你了。”
姑嫂兩個廚房之中話說兒不提,這廂三郎進了堂屋,見王氏和四郎吃了一個肚兒歪,正舔嘴抹舌嘁嘁喳喳的說些什麼,見他進來,都打住了話頭兒不說了。
三郎見四郎那個樣子,心中十分不樂,待要說他兩句,又想起喬姐兒的吩咐來,隻得壓住了火氣,對他母親笑道:“娘看您媳婦兒這個手藝,做的還得味麼?”
王氏拍著巴掌笑道:“老三屋裏的是沒的說了,自然是個好的,就不知道我們老四的姻緣又在哪裏呢……”說著,又是眼圈兒一紅道:“想來他背著這個債,哪兒還有閨女樂意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