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4月16日,台北昌德孤兒院內。三個新的生命正在嚎啕大哭,一旁幾個臉色陰沉的護理員粗魯而簡單地將他們包裹了一下,豎著放在了一張床上。一會兒,三個小家夥慢慢地睡著了,在陰暗潮濕的老房子裏,三個小家夥身上散發著新鮮的乳香,安靜的呼吸著。在陳舊發黴的破毯子裏,三個小家夥睡得正香。他們現在一定不會知道,明天早上三戶人家將會把他們抱走,分別認作自己的兒子,為他們取了姓名,定下了人生;更不會知道,在不久後他們將重逢,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互相扶持著走向彼此的成功。
淩家是台北的一戶大人家,但傳到了淩煜辰這一代卻絕了後。為了讓淩家續上香火,4月17號早上,淩煜辰來到了昌德孤兒院,準備領養一個孩子。在路上,他遇到了為他家耕田的佃戶紀長福。“老嘍,噶(幹)不動了噻,領個哦(兒)子幫幫嘛!”老紀濃重的鄉音散發出濃重的悲哀。老紀頭兒今年48本命年,本該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卻有著一頭花白頭發,因為常搬重物的原因而佝僂著背,附近的孩子都叫他老紀頭兒。久而久之,他好像也被叫老了,背越發佝僂的厲害。老紀家並不富裕,因為田地離水太遠,常常幹旱,少有好收成。今天老紀頭兒穿了一件打過補丁的深綠色的係扣毛衣,看到了老紀頭兒,淩煜辰很同情他,也順帶同情起妻子來。他本是有過一個女兒的,卻因為臍帶纏脖窒息而胎死腹中。妻子的身體在受到創傷和悲傷過度的雙重打擊下無法再次生育,這才萬不得已來收養一個孩子。“唉……”淩煜辰輕輕歎了口氣。站在孤兒院的門口,淩煜辰深呼吸了一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恢複了平常的冷淡的狀態。門開了,淩煜辰走了進去。狹小的待客室裏已經坐了一個客人,在昏暗的室內,隻看得見來人是一位戴著金絲角質框眼鏡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灰底色粉條紋絨呢西裝,黑褐色的擦拭的在如此昏暗的環境裏也閃閃發光的皮鞋,西裝口袋裏別著一隻金色的鋼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一絲不苟的學究氣質,正翹著腿等待著護理員的到來。小小的待客室裏隻放置了兩張雙人沙發,淩辰煜走到學士男人的身邊坐了下來。淩辰煜感覺到在他坐下來的時候,那男人明顯的往邊上動了動。老紀頭兒則離他們遠遠的坐在了另一張沙發的一角。“零零……”一個大概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從鐵門後走了出來,她臉色蠟黃,穿著一身白料粉邊的襯衫,胸口處有一個大油漬,油膩的褐色長發挽成一個鬆鬆的發髻,一臉凶相。“誰要領養小孩兒?”她的聲音洪亮如鍾又帶點嘶啞。“我。”學究男人說話了。淩煜辰微微皺了皺眉。因為這個男人的聲音軟綿綿的,充滿了書香氣,還有一點娘娘腔。“還有我們倆。”淩煜辰朗聲說道。坐在角落裏的老紀頭兒好像很驚訝,但也站了起來。“跟我走,我帶你們去看新生兒。”中年婦女說著走進了昨天剛來的那三個男孩兒的房間。進了房間,淩煜辰第一眼看到了一個瘦小的男孩兒躺在最靠房間的一邊,頓生憐愛之情,走過去把他抱了起來:“我就要他了。”看著懷裏的小小生命,淩煜辰一改平時冷峻的態度。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淩煜辰相信,從此這男孩兒就是他淩煜辰的掌中寶。“得挑個胖娃娃!”老紀頭兒在剩下的兩個孩子中選了那個白白胖胖,一看就很有福氣的孩子。娘娘腔則抱起了最後剩下的那個孩子說:“那他就歸我啦!”那聲音中是無盡的喜悅和溫柔。那個中年婦好像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麵,大聲的說道:“跟我去辦手續!”說著,大步的離去了。辦完了手續,淩煜辰抱著那個娃娃,最後看了一眼老紀頭兒和娘娘腔,心想:這三個孩子,就要開始不同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