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沐恩手裏抱著雪狐,瘦削的身體還是那麼筆直挺立,蒼白的臉上滿是和煦的笑容,“我如果說是巧合,你相信嗎?”安心眨眨眼,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話剛開了個頭,沐恩突然驚叫一聲,“安心,不要動!”一聲槍響伴隨著一個身影撲倒在安心身上,安心驚慌失措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沐恩,子彈從他的後背穿透前胸,咕咕的血很快染紅了安心的衣服,“沐恩,沐恩,你、你怎麼樣?”安心捂著他傷口的手抖得厲害,沐恩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故作輕鬆地說道:
“我不要緊,不要管我,快找到那個開槍的人,他在暗處,對我們很不利。”安心擔心地問道:“我不放心你。”步沐恩強笑著說道:“我還有許多話沒有對你說,一定死不了的,快,聽話,去把……”“嘭”的一聲,又是一槍擦著安心的耳邊飛過,如果不是她感覺靈敏在子彈飛來的瞬間側過頭,這一槍鐵定會讓她腦袋開花。
安心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怒氣,一邊從沐恩手中接過槍,一邊撥打了急救電話,報完地址後她毫不猶豫地追向斜後方的一輛車,她的直覺一向很準,那人一定藏匿在那輛車的後麵,在靜靜對持的幾秒鍾中,雙方都在等待時機,突然空氣中傳來輕微的響動,安心等的就是這一刻,精準地兩槍點射,人影倒地,她飛快地跑到那輛車跟前,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躺在地下,身子抽搐著,左胸處和右手手腕處血流如注。
安心奪過他手中的消音手槍,順手掀開他的麵具,一張僵硬無表情的麵孔出現在她的眼前,“唐微微,你也有今天。”安心的聲音平靜如水,地上的“男子”突然瘋狂地嚎叫一聲,聲音如破鑼一般刺耳難聽,“不許叫那個名字,她已經死了,死了!我是複仇者,是來索命的複仇者,嗬嗬,我已經殺了那些讓我仇恨的人,就隻剩下你和步家的那個混蛋了。不對,步家那個混蛋也馬上要去見閻王了……”
安心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腳,“少給我裝神弄鬼,你為什麼要殺那些無辜的女孩?她們和你用什麼仇恨?”安心已經從彭湃那裏知道連續三起少女死亡案都是她的手筆,麵具人,不,應該說唐微微嗬嗬冷笑,“為什麼殺她們?她們罪有應得!在我被毀容的那一天,她們在公交車上對我極盡諷刺,罵我是醜鬼,一起把我推下車,我從步家那個老混蛋手裏逃出來,一路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了菲兒的爺爺家,嗬嗬,她們給我的禮物,我十幾年後原封不動地還給她們,我是不是很注重禮尚往來?
哈哈哈,你還不知道吧?汪銀根那個混蛋的女兒昨天終於被我殺了,步家的那個小混蛋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半傻之中,還有步沐恩的那個女朋友,也要像我當年一樣,有錢都無法再回複容貌,這都是步老混蛋和汪衛國十幾年前欠我的,他們讓我成為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我就讓他們失去最心愛的親人,生不如死!
唯一的遺憾就是你,當年你把唐菲兒騙上了車,把我們送到步家那個老混蛋手裏,你罪該萬死,我本來以為那天訂婚宴上與維果在一起的人是你,卻陰差陽錯開槍打錯了人,哈哈哈,想不到你們姐妹竟然玩起了換夫的遊戲……”安心最難忍受的就是那段不堪的回憶,毫不猶豫地用手砍向她的後腦勺,唐微微眼睛一翻,失去知覺。
安心不會一槍殺了她,她欠下的血債太多,她要讓她一輩子在牢裏生不如死。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呼嘯而來,她飛快地跑回沐恩身邊,沐恩的懷裏仍舊緊緊抱著雪狐,兩眼半閉著,“沐恩,沐恩,你怎麼樣?一定要撐住。”沐恩蒼白著臉色,虛弱地微笑著,“我沒事,你不要著急,你這樣我會心疼……”安心的淚嘩嘩流了下來,跟著救護車的擔架一起上了後車廂,抓著沐恩的手不停顫抖著。
沐恩疲憊地睜開眼,透過兩名搶救人員的空隙,看見安心一臉焦急的模樣,再次露出溫暖的笑容,“安心,不要為我擔心,即使…... 沒有這次槍傷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
“停車,停車!”就在救護車剛剛開動,一個人突然攔在車前,瘋狂地揮舞著雙手,“死瘋子,想死換個方式,知不知道攔截救護車是什麼後果?”司機停下車破口大罵,那個“瘋子”卻全然未覺,一把提起司機,幾步竄到車廂後部,“打開車門!”,司機被提著後衣領,本來想繼續罵下去,但是對上他瘋狂的眼神,身子抖了抖,不由自主上前打開車後門。“瘋子”眼神緊張地看向車裏,當看見那個身影一身是血地坐在擔架邊,他大叫一聲跳上車,
“寶貝你怎麼樣?哪裏受傷了?”說著對著安心上下其手,摸來摸去。安心惱怒地拂開他的手,一顆心都在擔架上的沐恩身上,對著愣神的司機大聲喊道:“還愣著幹什麼,耽誤搶救你們要負法律責任!”司機罵了一句“shiit!”轉身上了車。
車裏維果一個勁緊張地問個不停,安心終於受不了他的嘮叨,大聲說道:“能不能停下來不要說話?沐恩現在需要安靜。”維果的話戛然而止,眼裏閃過委屈和受傷的神情,他擔驚受怕地在候機室裏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她,當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時,他的心髒似乎被人緊緊抓住一般透不過氣來,沒有任何停頓地向這個方向飛奔。
當看到安心緊緊拉著沐恩的手,一臉焦急的把所有注意力都給了他,對他連個目光都懶得施舍的時候,維果滿心酸楚,在內疚沒有保護好她的同時,更是嫉恨步沐恩的陰魂不散。到了醫院,維果自動去辦理各種入院手續,安心一直跟在沐恩身邊,直到他被送進手術室。五個多小時後,手術結束,沐恩躺在推車上還在昏睡,安心緊張地問手術醫生:
“請問他是不是脫離危險了?”
“你是病人的親屬?難道不知道槍傷不是他的致命原因,他的五髒六腑各項功能都在退化萎縮?最多兩天時間,等著處理後事吧。”醫生毫無感情的話語讓安心急怒攻心,一陣眩暈身子一軟就要倒地,身後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他,安心聞到熟悉的氣息,緊繃的神經猛地鬆弛下來,嗚咽著說道:“維果,他不能死,我欠他的太多了……”維果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不停地安慰著:“好,我一定找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療,不讓他死。”
“你們誰是安心?傷者醒過來了,要求見她。”特護病房的護士走出來問道。安心急忙跟著她走進病房,沐恩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如果不是聽沐情說過沐恩的身體狀況,安心根本不會相信手術醫生的話。沐恩盯著安心貪婪地看著,看見她身後的維果,目光黯淡下來,眼神閃爍間掩藏了心底的情緒,再抬頭已經是滿臉燦爛,
“維果,能給我和安心一天獨處的時間嗎?你放心我不會把她從你身邊奪走,這一世我輸給了你,輸得心服口服,我在心裏祝福你們白頭到老,幸福一生。”麵對這樣的笑臉,這樣的祝福,維果滿腔的怨氣也說不出口,病房裏的氣氛凝滯了幾秒鍾,安心祈求地看向維果,維果最是架不住她這樣的目光,心一軟說道:
“半天,我隻給你們半天時間。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我的心受到嚴重摧殘,也需要人安慰和疏解。”說完,維果的臉上露出哀怨的神色。安心一陣羞愧,是的,最近兩個月,維果為了她擔驚受怕,幾乎沒過過一天輕鬆的日子,她上前拉住他的手,溫柔地說道:“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就因為是你,所以我不會說謝謝。”
不是熱血沸騰的誓言,也不是動人心弦的表白,但是維果卻滿足地勾起嘴角,心裏的委屈和幽怨一掃而光,非常大度地說道:“你們慢慢聊吧,我回去讓人給沐恩做些好吃的,中午給他送過來。”安心感激地衝他燦然一笑,維果傾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要你晚上好好補償我。”在安心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