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張符 蝕把米
初春,草長鶯飛。
黑色匾額上「八珍閣」三個金色大字龍飛鳳舞,打開的木門擺出邀客的姿勢,可門廳冷落,並不見有客前來。
這是家風水鋪子,店主人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二十多歲,長得眉目清秀,十分有古韻,星眸如水,劍眉英挺,一張俊臉恰似水墨丹青,再配上他一身燙熨平整的黑色緞子唐裝,直接拉出去拍古風寫真都沒問題。
周通單手支著下巴,看著空盪蕩的門廳,悶悶地打了個哈欠。
他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鍾,下午四點,一天又快結束了,店裏還是沒來一個客人。
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直接關門打烊的時候,門外風風火火地卷進來一個人,一團肥肉抱著個木頭盒子就衝了過來。
胖子一把抓住周通的手腕,跟做賊似的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人了,才吐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對周通說:「小通,哥拿來了件好東西,幫哥看看。」
「什麼東西還遮遮掩掩的?」周通疑惑地被胖子拉進了屋裏,胖子衝他眨了眨眼,神秘地說:「這次我敢打賭,肯定是件寶貝!我瞧見很多人都想買它,先下手為強了!」
周通笑而不語。
這長相甚萌的胖子名叫端正,是周通發小,別的毛病沒有,除了暴飲暴食就是喜歡「淘寶」,可眼光極差,淘出來的寶沒幾樣能看的過去。
端正帶過來的「好東西」是一個青銅戟頭,從胡部斷裂,長約二十釐米,斷口完整,援呈弧狀,戟刃內翻,外貌與一般的青銅戟頭不太相似,尤其是這一穿孔的長胡。
古代的青銅戟為了增加穿孔一般都會加長胡部,可從這胡部上唯一一個穿孔的大小看來,這把長戟應該還能再穿至少兩到三個孔,可這部分卻空出來了,反而在胡部上刻了個奇奇怪怪的圖案。
端正見周通正打量著這青銅戟頭,緊張地問道:「怎麼樣,小通,瞧出什麼來了嗎?」
周通謹慎地說:「我再看看。」
青銅器這玩意,市場一直很好,值錢的特別值錢,就連一些仿製品工藝好了也能賣出去個好價錢,可正因為如此,中華民族偉大的山寨精神得到了發揮,青銅市場裏魚龍混雜,假貨層出不窮,亂得很。
周通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抱起戟頭,拿放大鏡仔仔細細地一寸寸看過去,十幾分鍾後,他放下放大鏡,看向端正。
端正心裏立馬咯噔了一下,他肥胖的身體往桌麵上一壓,大圓臉直往周通眼前湊:「怎麼樣?」
「鏽色暗綠,與器體幾乎合而為一,鏽跡深淺一致,鏽斑均勻瑩潤,十分自然。」
端正聽了這話,心髒吊起來了,一激動差點把周通桌子上的硯台碰掉了,他滿眼渴望地看著周通:「是是是是是真的?」
周通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敲了敲戟頭,嗡的一聲把端正給震懵了,周通說:「鳴器清越,材質不均,你握在手裏掂量一下——沉嗎?」
端正呆呆地點了點頭。
周通說:「這鏽跡太完美了一點,顏色可綠得真統一,合範痕跡也一道全無,就我所知,古代沒有一個大師能有這樣的功力,要我說,現代的機器倒有可能做出來……」
周通話還沒說完,端正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一張肥嘟嘟的胖臉上滿是絕望,周通早就習以為常,看也不看他一眼,把玩著青銅器:「這回是多少錢買的?」
端正伸出圓滾滾的手掌,一正一反地翻了翻:「十萬。」
「被騙得實在。」周通眉眼一彎,嘴角微微勾起,越看這青銅戟頭越覺著做工精湛,幾乎完美得沒有一絲破綻,「當個工藝品還不錯,五百塊還是賣得出去的。」
聞言,端正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著大腿連連哀嚎:「什麼五百塊,老子指望著能轉手賣他娘個幾十萬的。」
「想太多。」周通笑著說,「別嚎了,把我生意都嚎沒了,你也不差那個錢。」
「這不一樣,這是成就感問題,就跟你好好的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非要跑來子承父業一樣,博物館那邊的邀請信都發了好幾回了吧?」
周通笑得謙虛,一雙眉眼顯得特別溫順謙和。
端正從地上爬起來,瞅了一眼對麵跟周通「打擂」的風水鋪子,「隔壁那騙子最近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周通笑著搖頭。
端正說:「下回他再找你麻煩你就打電話給我,哥給你找人揍那丫一頓。那老頭絕對是有病,看你長得帥就成天來你這兒找存在感?也不嫌丟老臉,還自稱楊天師呢!我呸!」
「他就是個江湖騙子,我爸在世的時候揭穿他不少次,他記恨上了。」
「原來是這樣!」端正說,「真得教訓他一頓他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端正裝腔作勢的一甩頭,不經意瞥了一眼青銅戟頭,立馬苦了臉跟看冤家一樣一臉嫌棄,趕緊遮了眼睛,說:「拿走!拿走!那破爛玩意你幫我收著拿去賣了,底價五百塊,多一分都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