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陳宗月幫忙她從廚房端出盤子,盤底鋪菜葉碼著去鱗帶皮的透明生魚片、紅白明瞭的新鮮肉、一紮紮晶瑩粉絲、各種勁道丸子。花衫男鑽出門從隔壁借來兩副碗筷、兩張椅子。阿輝因前夜西環長街一戰,折了隻胳膊,今時隻管坐著等享口福。

雖然她不像錢丞切肉丁如剁肉泥,調味看緣分,火候憑運氣,但黃鸚對自己廚藝也是沒什麼信心,否則不會把自己的碗筷添到房東家,所以決定打邊爐,鍋都是新買的,銀亮得能反光照人臉,小爐具一打起火,沒多久就開始出煙。

天色由沙黃轉靛藍,零星燈窗流向遠處,燒成一把樓尖的煌煌燈火。花衫男擺好椅子才坐下,又被阿輝用肘推了去開燈,不耐煩地『噠』一聲把牆上電燈開關摁下。

清湯剛剛顯滾開趨勢,陳宗月使著筷子,往鍋裏撥入蘿蔔片和豆腐。黃鸚調了碗味汁,含了下筷尖就問,「這麼早就放,不會煮爛了?」

「去味的,不是要你吃。」陳宗月傾著盤有耐心地一夾一放,一滴滾湯都沒濺出來。

花衫男腳踢到桌下瓶子,響個叮噹,他低頭一探,驚喜道,「誒?有酒哇!」他拍下筷子,彎下身拖出一打啤酒到腿邊,撈了一瓶杵在桌麵上

黃鸚恍然,才想起這回事兒,然後說著,「家裏沒有啟瓶的,要到隔壁借。」阿輝攔下他奪酒瓶,將瓶口磕在牙間,一下咬開了蓋,先咕咚咕咚給自己倒上半碗,沫子似碗一樣白,遮住澄黃的酒。

黃鸚瞧不下去,「廚房有杯子……」

花衫男接過酒瓶,嘴巴閑著說,「阿嫂點知我們要跟過來,還買了酒?」陳宗月很少飲啤酒,肯定不會在家常備

在不見天光的市場裏,一邊吊著紅罩燈賣生鮮,一邊賣日用雜物。黃鸚過來買鍋,老闆見她不討價還價滿麵歡喜,介紹她去對麵攤位找豬肉榮便宜買肉,她開心應下,端著鍋擠出錯落的箱子中間,老闆想了想,喊住她帶一打啤酒走。

「這樣啊,鍋幾多錢?」花衫男好奇問道。

「八百八咯。」

阿輝與花衫男一齊『哇』出聲,陳宗月倒是笑了。

「現在這些賣東西的,比古惑仔還黑啊!」花衫男這麼說著,試圖把盤裏豬肝片夾起來,可它如膏如漿,滑潺潺,夾不起得用勺。

即便阿輝在前日才知道,黃鸚流產是與陳先生事先策劃的,對她還是有點點歉意,如果當初心軟推她進急救,不定有可能留住孩子。此時,阿輝一邊胳膊繃帶吊著,一邊夾起一筷子生牛肉,擱湯裏涮一遭就熟,扔味汁裏一拌,趁還滴著汁就送往口中。阿輝為了恭維她,睜眼說瞎話,還學花衫叫她『阿嫂』誇道,「阿嫂你廚藝真是好啊!」

叉燒、鵝腿是餐廳打包,肉和丸子是菜市場買,她就是把魚切了片、裝盤,從哪兒體現了廚藝,但是黃鸚受之不愧,嘴角揚起,眼睛彎彎笑著,「那就多吃點。」

緊接著,陳宗月莫名其妙地捏了她的臉蛋一下,黃鸚不明原因地轉頭,卻見他貌似無狀,夾起一筷牛肉扔進鍋裏涮著。

花衫男飲了大口酒,『咚』地放下瓶,握起筷子還沒下鍋,好心好意提醒著阿輝,「少吃點牛肉,發的,影響你個傷口。」

阿輝不領情,「你懂什麼,牛肉是補品,大補!」

花衫男懶得理他,向鍋裏撈著東西,嫌棄道,「癡線啊你。」

這個邊爐打到一半,黃鸚起身去廚房裏找了四隻杯子,開水沖洗了下。阿輝開酒瓶蓋功力驚人,兩秒鍾搞定一瓶,靠著杯沿往裏倒,白沫迅速漲上來,他沒鋪墊就問出,「陳生,你同阿嫂……」賣了好長一個關子,倒滿四隻酒杯才有下文,「究竟幾時請飲啊?」花衫男附和著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