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唔嗚--唔--!”
床單被兩隻手揪得死緊,手背和掌心的汗水早已浸透了手下的床單。房間裏,一人痛苦的、壓抑的喊聲不停響起,地下室的小窗戶外是夜晚微弱的路燈。房間內隻有一盞臺燈,可照射在床上的景象卻令人膽寒。
“唔--!”
上身抬起又重重地落下,顧溪死死咬著嘴裏的毛巾,一旦毛巾鬆開,他的叫聲一定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因疼痛而湧出的眼淚以及汗水遍佈整個臉頰和全身,顧溪下身赤裸地曲起雙腿,過大的腹部在明顯的蠕動。從中午到現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仍沒有出來的跡象,而顧溪快要沒有力氣了。給自己打氣,讓自己堅持下去,顧溪調整呼吸再一次用力。
“唔唔--”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孩子已經在出口了,可是他一鬆氣孩子就又回去了。不能再拖了,雖然據說古代人生孩子常常會疼個兩三天,但顧溪不敢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開玩笑。又一次使力無果,顧溪撐著上身困難地坐起來靠在床頭。哆哆嗦嗦地一手探到下身,肚子蠕動得更厲害了,顧溪疼得差點吐掉嘴裏的毛巾。
出口處太小了,也難怪孩子出不來。怎麼辦……顧溪收回手擦掉眼睛上的汗,血水糊了一臉。極度的痛苦中,顧溪勉強保持一分清醒在記憶中翻找有用的資料。艱難地翻身,咬緊牙關扶著桌子角從床上爬起來,僅僅是這一簡單的動作都快令他暈厥過去。疼痛在麻木之後隻會更加的難忍,顧溪一手摸到枕頭旁的手術刀,雙腿跪在床上,用肚子頂住床邊的桌子穩住自己的身體。
“唔……”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血水順著大腿根部流在床單上,一次性的醫療床單上幾乎被血水染成了紅色。痛苦地深吸了幾口氣,顧溪一手扶住桌子,另一手拿著手術刀摸索到自己的下身。閉上眼睛,鼓足所有的勇氣,顧溪在出口處劃開一刀。血水噴濺在床單上,顧溪的眼前陣陣發白。把手術刀丟在水盆裏,顧溪抬起血紅的手按住自己的肚子,然後用力。
“唔--”
毛巾上都有了血印。顧溪按著肚子把孩子往下推,自己會不會死早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隻要把孩子平安地生下來。顧溪的身體好像不是他自己了,他用力按著肚子,血水的滴答聲漸漸變得遙遠。
忍受著非人的折磨,顧溪索性兩隻手一起按著肚子往下推。出來,快出來啊……嘴裏的毛巾掉了,小小的地下室內傳出顧溪的大喊:“啊--!”
伴隨著身體都要被撕裂的痛,一個沉重的“東西”從顧溪鮮血淋淋的下身脫落。當那個東西掉在顧溪的腿間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突然不知如何反應孩子生下來的“驚喜”。似乎是因為掉落的關係,孩子自行發出了哭聲:“哇啊--”
聲音格外的有力,也證實了顧溪平時吃下去的東西都進了他的肚子裏。對,是“他”。視線朦朧中,仍保持著跪著的姿勢的顧溪怔怔地看著孩子腿間微顫顫的小肉芽。孩子的哭聲令他的鼻子也有點酸澀了,看著看著,他裂開嘴,眼淚和笑容一起湧出。
“唔……”可不等顧溪彎身把孩子抱起來,他的肚子又發出了陣痛。顧溪愕然地瞪著還在蠕動的肚子,腦袋懵了。怎麼,怎麼會!
雙手發抖地按住肚子,感受到其內跳動的生命,顧溪咬住嘴,使出最後的力氣,用力往下按。腦袋後仰,顧溪的眼淚順著眼角傾瀉。就那樣跪在床上,就那樣渾身沾滿自己的血水,顧溪的雙手用力往下推自己的肚子,一下、兩下、三下……裂開的傷口又一次崩裂,血水湧出,有什麼從顧溪的體內沿著那裂開的地方緩緩出來,顧溪又一次壓製不住地大叫出聲。
噗通一聲,之前還在哭泣的孩子這回哭得更傷心了,有“東西”砸在他身上了。而砸他的那個“東西”似乎比他還要委屈,哇啊啊地大哭了起來。低頭看著兩個渾身是血的孩子,顧溪癱倒在一邊,一手依舊緊緊地壓著肚子。就這麼等了幾分鍾,顧溪才拿開手,又哭又笑地把一個孩子從另一個孩子的身上抱開。
兩個孩子,兩個……男孩兒……在一片血水浸染中,顧溪抱著一個孩子,看著另一個孩子盡情宣洩自己9個月來的喜怒哀樂。在這簡陋的地下室裏,在血腥飄散的床上,顧溪冒著生命的危險自行生下了兩個男孩兒。今後的路該怎麼走,顧溪完全沒有考慮,他沉浸在平安生下孩子的喜悅中。他不再是孤單一人,他的人生將有人陪伴,而陪伴他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拋開他。
※
再睜開眼時外麵的天都大亮了。鼻尖是濃濃的血腥氣,顧溪撐著格外疼痛的身體勉強坐起來。怔忡了片刻,記起自己昨夜經歷了怎樣的事情,顧溪急忙扭頭去看孩子。兩個孩子身上裹著尿布,在睡著。昨晚的情緒緩和下來之後,顧溪已是精疲力竭。強撐一口氣給自己縫合了傷口,給兩個孩子剪了臍帶、擦了身體,顧溪連換床單的力氣都沒有,鋪了條幹淨的一次性床單就直接拉過被子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