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見過自家顧總做手工。
原本想著，既然是手工課，那課堂氣氛應該很活躍，他去湊個熱鬧也沒什麽。
結果等走到教室門，卻發現教室裏麵的氣氛遠比他想像的要沉重許多。
原本想要大大咧咧溜進去的，可現在連開門都不敢。
黎昕開了條門縫，偷偷往裏瞄時，卻正巧撞上了顧燃的視綫。
看見自家顧總跟受罰站墻角的小朋友似的，規規矩矩站在墻角。
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笑，教室裏的人便發現了他，顧燃推開了門，把躲在門口半晌的小青年拽進了屋裏。屋裏的孩子們一下子歡呼出聲，幾個小姑娘拿著手工紙就要往黎昕身上湊，恨不得爬到他身上似的。
顧燃被這個差別待遇搞得很心酸。
「黎哥哥！剛才老師說馬上就要聖誕節了，老師教我們剪聖誕樹！」
「黎哥哥會不會剪聖誕樹？我可以教你！」
「聽老師說明天會有聖誕晚會，黎哥哥會彈吉他給我們聽嗎？」
孩子們嘰嘰喳喳，跟小麻雀似的繞著黎昕轉來轉去。
這次即使是顧燃在場，也隻有被忽視的份。
黎昕挨個揉了揉麵前小麻雀們烏黑黑的腦袋，一個個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我不會剪啊，你可以教我。」他笑眯眯彎著眼，眼睛跟月牙兒似的，裏麵卻裝著星星，「至於聖誕晚會嘛。」
若有若無的，他極快瞥了身邊顧燃一眼，目光裏似乎藏著什麽別的東西。
女老師悄悄給黎昕透底，說顧總跟孩子們相處不好，孩子們都怕他。
黎昕瞅他冷冰冰的樣子，也確實挺招人怕。
他一邊心裏琢磨著點子，一邊拿著手工紙，帶著身後那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們湊到了顧燃身邊。
顧總鬱悶的，頭頂上都快長出烏雲了。
「你們會剪聖誕樹，但不知道顧老師也會剪，而且剪的比你們還好。」黎昕深知該怎麽哄得這一群小孩子，勾起他們的好奇心後，便把手裏的手工紙遞給了顧燃。
「喏。」他也孩子氣的揚了揚下巴，不服氣似的，「剪給他們看看。」
黎昕這個樣子，就像是孩子堆裏打賭的孩子王似的，
帶點不講道理的小霸道，卻可愛的讓人拿他沒有分毫辦法。
顧燃原本不喜歡碰這些小玩意。
但瞅著青年亮閃閃期待的一雙眼，他又不受控製的接過了剪刀和手工紙。
剛才女老師上課時，他閑得無聊，也聽了一遍。
很簡單，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這位顧總便在一群孩子們好奇期待的注視下不費吹灰之力的剪出了一排聖誕樹。比他們的更高級，更好看！
這群小孩子的眼裏瞬時滿是佩服和羨慕，近乎看天神一般的看著顧燃。
黎昕揚眉，語氣裏帶著小驕傲，「厲害吧？」
孩子們齊刷刷回：「厲害！」
因爲這點小事就開始驕傲翹尾巴，顧燃笑了，還伸手捏了捏黎昕的鼻子。
「顧老師好厲害！！」
「顧老師笑啦！顧老師笑起來好帥，顧老師能教我怎麼剪這個嗎？」
「好羨慕黎哥哥，有顧老師這麼厲害的幫手。」
顧燃嘴角一僵，有些吃不住孩子們這突如其來的猛烈熱情。
上一秒他還是迫不得已看管紀律的嚴格老師。
下一秒就變成了團寵？
「怎麼樣？」趁孩子們不注意，黎昕稍微傾斜了身子，靠在顧燃耳畔，幹淨溫柔的嗓音壓得很低，搔癢了他耳廓，
「孩子們喜歡你了，開心嗎？ 」
顧燃轉眸看他，舌尖飛快點了下自己幹燥唇角，
「嗯。」
黎昕笑著逗他，「歐呦，顧總現在可是團寵。」
「團寵？」顧燃低下頭，心不在焉的用剪刀有一下沒一下劃著手裏剪紙，
「那你是不是也該寵寵我？」
黎昕：「……」
他懷疑顧燃是在開車，但是他沒有證據。
孩子們玩膩了剪紙，便又吵著鬧著要黎昕給他們講故事。
能講的故事早就在前段時間講了個遍，翻來覆去的講，黎昕自己都快講吐了。
還好這次顧燃在身邊。黎昕也是無奈，不得已把講故事這個鍋甩到了顧燃身上。
「我沒有故事了，但是顧老師有。」黎昕做好準備隨時開溜，「你們顧老師有好多輝煌戰績，讓他慢慢講。」
話音剛落，他就被顧燃提著衣領拎了回來。
「是啊。」他淡聲道：「我有很多輝煌戰績。」
顧燃深深瞥了他眼，話裏有話，「你不跟著一起聽嗎？」
黎昕一聽，便知今天自己是徹底逃不過了。
但顧燃終究還是心疼他。
他也不會講故事，便說回答孩子們的問題，孩子們想問什麽，他就隨口解答幾句，說不定還能再順著往下講些別的。
有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姑娘扭扭捏捏擠到他們麵前，羞紅著臉。
黎昕一看見小姑娘，就想起爺爺心心念念的曾孫女，心裏自然多了幾分喜歡，拉著小姑娘的手，輕聲問：「你叫什麼？想問些什麼？」
「我叫小依。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眨巴著那雙又圓又大的杏眼，好奇盯著顧燃，「顧老師，我想知道雲彩外麵都有些什麽。」
「小依特別喜歡星星，想以後飛到天空外麵去看看！」
小姑娘滿眼都是期待和嚮往。
顧燃原本想要給她解釋，但看見她眼裏閃爍的光，又有些猶豫。這畢竟是個小孩子，幻想的天外肯定是一片繽紛多彩，而不是漆黑無際的宇宙。
把原本的那些科學嚴謹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顧燃抽出一張紙，又拿起筆，
在紙上畫了幾個大圈，又在圈上畫了不同顔色的星星。
黎昕翹起嘴角，眼神慢慢地從紙上飄到了這人的眼睫上，
他的眸色一如往常般漆黑到恍若不見底。
但也有無盡溫柔，是藏在這些漆黑顔色之下，藏在淡漠神情之下，更爲致命。
「你看，這是太陽，旁邊的是水星，金星，還有天王星，海王星。」顧燃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天真又浪漫，充滿了孩子氣，「這個是土星，土星是個小姑娘，跟你一樣，穿著小裙子。」
黎昕低著頭，靜靜聽顧燃爲孩子們勾勒外麵的宇宙世界，
心軟成了一癱水。
「我好喜歡土星啊，它好漂亮。」小依咧嘴笑著，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顧燃畫出的幾顆行星，仿佛真的看到了宇宙一樣。
「那顧老師呢？顧老師最喜歡哪顆星星？」小依好奇問。
顧燃手裏捏著筆，動作微頓。
他深思半晌，隨後眼神飄忽移開，筆尖也隨著目光輕移，最後點在了一顆星星上。
「地球。」他說：「我喜歡地球。」
「為什麼？」孩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天性，小依緊追著問：「顧老師爲什麽喜歡地球呀？地球最普通了，我經常看到它。」
黎昕也有些好奇，他假裝無意湊近，想聽聽顧燃會說出什麽樣的理由。
他支起耳朵，便聽見那人輕而撩人的一聲笑，
「因爲你黎哥哥在地球上啊。」他說：「我喜歡你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