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帝都冬天的風能席捲一切, 攜帶著徹骨的寒意而來, 聲嘯切人耳。

顧西澤站在原地,他的手輕輕顫了顫,緩緩垂了下來。

掌心殘留的溫熱在零下的溫度裏瞬間成爲了一抹冰涼的水跡。

她額角的碎發被風吹起, 臉頰和鼻子被凍得泛紅, 眼睛的水光裏倒映著他的模樣。

永遠都是這樣, 她就這樣流著淚,專注地凝視他,讓人產生她的世界唯有他一個人的錯覺, 而他沒有免疫, 也無法抗拒。

顧西澤錯開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可悲極了,從很多年前起,他患上程意意這場感冒開始,他沒有抵抗,不想吃藥, 最後再也沒有機會痊愈。

小感冒每每發作起來,總是給他一記重擊, 讓人好似渾身四肢百骸都失去力氣。

顧西澤動了動, 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以爲你忘了。」

他幫程意意重新把圍巾拉了起來, 「天冷, 回去吧。」

他的語氣平淡, 仿佛什麽事情也不曾發生過。

程意意卻知道不對勁, 她心中千頭萬緒繞成一團麻,慌得要命,卻找不到出錯的源頭。

她知道,兩人都不再是十幾歲時候可以把愛與恨肆無忌憚說出口的年紀,如今的他們已經失去了那樣的勇氣。時間的滾滾車輪已經將他們愛情裏風發的意氣碾碎,在彼此心間劃出天塹來。

即使瓷麵已經修補完整,裂痕卻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撫平的。

不敢質問,因為害怕失去。

沉默又隱忍地,他們不約而同將一切疑問和間隙埋藏在了心裏。

不,不該是這樣的。

慌亂中,她一把緊緊拽住他的手。

「我不冷,你別走。」

「別鬧,」顧西澤低聲哄她,「公司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隻是抽空過來看你一趟。」顧西澤沒說謊,他丟著案幾上許多事情,推遲了一堆會議,好不容易才抽出身過來。

程意意的眼眶更酸了,她鬆開手,然後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我沒有鬧。」

她的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身,汲取溫度,仿佛那樣才有了說話的勇氣。

「上次我這樣抱著你的時候,是在崇文的女生宿舍樓下。」

「那天你本來在準備答辯,我在電話裏騙你我病了。」

「因爲在那之前,你忙著家裏和畢業的事情,兩個星期我沒能見到你一麵。」

「我抱著你,你親了我的額頭,駡我是小騙子。」

往事歷歷在目,程意意覺得說出來就忍不住哽咽,可倘若真哭出來,便也說不下去了她隻能強忍著,忍住紅腫的眼眶,忍住內心所有的澀意,好教他能清楚地聽她接下來的話。

「你知道我的記憶力,我忘不掉的。」

「我記得那天你手指上美工刀劃破的傷口還沒有痊愈,記得那天落在你髮梢的柳絮我清清楚楚記得那時候想你、盼著你出現在我麵前的心情。」

「所以離開帝都的時候,我無數次強迫我忘掉,徹底做一個自私又絕情的人開始新生活多好,反正你眼裏的我就這樣的」

「可是我總是忘不掉」

她的鼻尖抵著他的胸膛,如同那樣便得到了喘息,眼淚大顆無聲地浸染在他深色的大衣裏,很快失去蹤跡。

「我想你我騙了你,可我還是想你。」

「我不敢見你。」

「怕你看見我臉上會是陌生和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