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解釋在那時候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

程意意洗了個熱水澡,細細把頭髮吹幹。

將打理過的黑色波浪披在肩後,露出光潔的美人尖。她化了淡妝,眉目清新,寶藍色的鬆綠石耳釘更襯得她皮膚瑩白。

看著時間差不多,程意意便出門了。

同學聚會的地方在崇文附近的燕清園酒店,離程意意住的北苑幷不太遠。她便選擇了乘公交出行。

帝都又下起了雪,風不大,它便飄飄揚揚地打著旋落下來。

好在程意意出來的時候,在招待所大廳裏拿了傘,才得以姿容整潔地踏進聚會的包廂裏。

她穿著乳白色的高領毛衣打底,外套是修身的長款駝色羊絨大衣,極簡的剪裁優雅利落,腰帶打成精緻的結,黑色靴子,更襯得腰身縴細,雙腿欣長。

「意意,風采不減當年吶!」班長上前與她寒暄。當年還在上學的時候,他便是一群工科男中少見的長袖善舞的人物。

「班長才是越來越帥了。」程意意笑起,伸手與他交握。

對著這幫多年未見的同學,程意意倒是真有了幾分重逢的感慨與興奮,她熱情地一一與大家問候,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生物工程學院從來男多女少。程意意這一班算得上是整個係女生最多的班級,吃過飯,她便紮進了女生堆裏,和女同學們聊起來。

程意意從來好人緣,這些女同學們的性子也都大方,即使多年不見,寒暄兩句,便也聊到了一起,百無禁忌都能說兩句。

「意意,你和學長分手之後真的就再也沒聯繫了嗎?」

程意意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學長指的是顧西澤。

顧西澤是崇文衆人心中神祗一般的存在,程意意和他有過感情上的牽扯,大家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程意意慣會打太極的,就算她不著痕跡將這話題囫圇過去也不是什麼難事。可俏皮的話到了嘴邊,她竟是想起了顧西澤的那張臉。

平靜,淡漠的臉。

如果對上她,大概就會變成不耐與厭惡。

程意意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了,她沉默了片刻,嘴角強撐出零星僵硬的笑容,她低低應了一個字。

「恩。」

大概是看出程意意的情緒低落,大家也不再追問,反而七嘴八舌安慰起她,「意意,我瞧顧學長現在的女朋友都是按你的標準找的呢,和你當年簡直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肯定是舊情難忘啊。」

「都是緋聞女友吧,也沒見學長承認過誰啊。」

「意意,你們到底什麼誤會,就不能破鏡重圓嗎?真的好可惜……」

……

程意意嘴角的笑意幾乎快要維持不住了,她揚起聲音故作灑脫,「打住啊大家,真的沒什麽誤會,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咱們也要往前看,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對吧?」

程意意說話的分貝一向控製在一個讓人覺得舒服的範圍裏,可不知怎地,這次她的話一出口,所有人便住口了。

於是,她的聲音立馬傳透了整間包廂。

怎麽突然都不說話了?

程意意奇怪起身,卻發現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包廂的門口。

一瞬間,她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她僵硬地轉身回頭,也將視綫移到門口,卻正見包廂的門半敞,顧西澤一手撐著門,在原地站定。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他的頭髮一絲不苟往後梳起,高大威嚴,麵容冷峻,他的髮梢裏夾著冰粒,仿佛也將室外肆虐的風雪夾帶了進來。

他的眉眼深邃沉靜,帶著威懾人心的銳意,直視程意意的眼睛。

「那你想換幾棵樹?」

一字一句,好似帶著重逾萬鈞的分量,卻又仿佛玩笑般漫不經心的詢問。

可不管怎樣,在此時此刻,大家都感受到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寒意從後心升起。

風暴中心的程意意尤甚。

氣氛僵持在這一刻。

「呃……學長是我請來的,有沒有很驚喜!」班長清咳了幾聲,好歹打破了僵局。

「學長你嘴巴也太嚴實了,悶不作聲就請來了學長這麽大的人物。」

「就是,一點兒準備也沒有…」

眾人順勢接過話頭,紛紛與顧西澤問候,氣氛這才漸漸活絡起來。

班長還在崇文學生會的時候,曾是顧西澤的部下,時隔多年,他居然能把顧西澤請來,這實在是出乎了衆人的意料。

當然,這其中不知道沾了程意意多少光就是了。

不過現在大家也顧不得那麽多。要知道,顧氏家族旗下的公司涉獵各行各業,此刻能讓顧西澤記住自己,哪怕是留些微薄的印象,零星地搭上兩句話,對他們也是受益匪淺的。倘若能得到賞識,在顧氏求得一官半職,那更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