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顔看了眼課表，發現這節是生物課，才見怪不怪地拿出手機。
他們班的生物老師名叫蔣海鷗，是一個年近四十歲的中年女人，每天上課都喜歡遲到，基本會遲到個五分鍾左右。而且她開始上課之前，必先和同學聊天拉家常，聊個十分鍾再開始上課。
浪費上課時間，也就意味著她的知識點會講不完，講不完就拖課，一拖就是十分鍾，拖到第二節課的上課鈴聲響起，下節課的老師站在門口無聲趕人，她才會匆匆忙忙收拾東西離開。
不知情的人看了，說不定會以爲這是個非常負責任的老師，天天把自己課餘的時間無私奉獻給學生。其實不過是她講課的效率太低了而已。
除此之外，她還有很多別的槽點，是他們班公認的，林笑顔很不喜歡她。
林笑顔悄悄拿出手機，打開九中的論壇，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高樓貼。
帖子的標題寫得很有噱頭感。
——你們心中的校花女神，不過是有錢就給上的公交車（有圖有真相）
林笑顔點進去看了看。
裏麵的內容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那些所謂的真相圖，也隻是她上幾個哥哥的車時，被偷拍下來的照片而已。
看完主題帖，她又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後麵的留言，那些肮髒的字眼，一個個都在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著她，氣得她全身都忍不住發抖。
當然也有一兩個幫她說話的人，都被那些人打成了她的「舔狗」，幷加以辱駡。
隻翻看到第二頁，她就看不下去，把手機丟進課桌抽屜裏，努力平復情緒。
蔣海鷗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正站在講臺桌上，一邊翻著課本，一邊和班上的男同學嬉笑寒暄，說一些沒營養的話。
林笑顔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的綠葉出神。
思考著要怎麽給家裏人告狀。
反正這件事絕對不能善了。
不過她還沒想好，蔣海鷗突然點了她的名。
「林笑顔，上課不聽課，窗子外麵有那麽好看？」蔣海鷗雙手撐在講臺桌上，身子搖來搖去，看得出來她在抖腳。
她叫了林笑顔的名字之後，就一邊說話，慢慢地把頭轉向別處。麵色看起來好像很平靜，就是聲音聽著不是很正常，有點陰陽怪氣。
林笑顔回頭坐好。
誰知蔣海鷗說完那句話，突然猛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大吼道：
「給我站到教室後麵去！」
她這一吼出來，不止林笑顔沒防備，就連其他學生也被嚇了一大跳，不知道她突然發什麽瘋。
經她這麽一嗓子，整個十班突然安靜下來，靜得連吊扇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在悄悄觀察著林笑顔，想看她什麽反應。
林笑顔仍坐在座位上，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時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您好像沒有在上課，而是在和前排的那些男同學聊天？」
「上課快十分鍾了，您還在聊日常，」她說，「我以爲這節課是聊天課。」
……
林笑顔討厭蔣海鷗。
教學質量差得要命，教出來的班級都是全年級倒數，卻因爲和副校長沾親帶故，當上了高三生物教學組的組長。
重男輕女，尤其敵視長得漂亮的女生。男同學犯了錯，她會很耐心地指出錯誤教他改正；女同學犯了錯，輕則被她丟兩記衛生眼嘲諷，重則被當著全班的人毫不留情地怒駡。
強迫學生付費去她家補習，不去的就會被她的課堂上找各種機會侮辱學生，直到學生向她低頭，去她家補習爲止。嘴上說是爲了提高學生的成績，其實不過是爲了錢。
如果學生交了錢不去她家，她甚至還會幫著學生一起隱瞞家長……
更噁心的是，這傢夥在現實裏有原型。
原型就是她姐姐的高中生物老師。
她姐姐從小品學兼優，被各任課老師當成寶貝寵著。唯獨這個生物老師，課堂上經常假裝聽不到她姐姐的提問，隻有在考試的時候，指望著她姐姐給全班的平均分做貢獻時，才會給她姐姐一點好臉色。
姐姐高中三年都在蔣海鷗的魔掌下求生存，到了高三，生物成績慢慢下降，原來六科中最好的生物成績，竟然成了拖她後腿的一門課。
當初姐姐和她提及這件事時，已經是好幾年過去了，她姐姐甚至還能用回味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這老師不行」，似乎已經被時間抹去了傷痕。
可是她聽了卻氣得不行，讓她姐姐把蔣海鷗寫進小說裏，狠狠地虐一頓。
後來她姐姐有沒有虐蔣海鷗，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穿進小說後，遇到了這個蔣海鷗，她也得到了和她姐姐差不多一樣的待遇。
不過她不愛讀書，蔣海鷗愛怎麽陰陽怪氣，她都無所謂。本想著隻要蔣海鷗不招惹她，她就不把對現實生活中的蔣海鷗的怒氣撒在她身上，但是……
蔣海鷗似乎幷不這麽想。
見林笑顔坐在座位上不肯動，還開口反駁自己，蔣海鷗怒不可遏，拿起黑板擦往講臺桌上重重一砸。
「你這是什麽態度？」蔣海鷗大吼道：「丟人都丟到校外去了，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林笑顔抿了抿唇。
見她沒說話，蔣海鷗說得更起興了：「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很囂張嗎？」
林笑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哈！」蔣海鷗做出一臉誇張的樣子，「你們學生不是很喜歡九中論壇？論壇上那麽高的樓你都沒看見？走在路上那些同學對你指指點點你也不知道？」
她說道這裏，聲音突然放小了很多，但是班級太安靜了，林笑顔還是聽到了她說的話。
「我教書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想你這種不自愛還不要臉的學生，長這麽漂亮有什麽用？」
「蔣老師，沒有任何證據，隻憑一個帖子就斷定你的學生『做了不知廉恥的事』。不站在學生的角度遏製謠言，反而成了謠言的傳播者——」林笑顔說著，慢慢站了起來。
看著蔣海鷗，一字一句地問：「就你這樣的，你配當一個老師嗎？」
「你說什麽？」蔣海鷗似乎沒想到竟然會有學生敢指責自己。
她走下講臺，一步一步走到林笑顔麵前：「你再說一遍。」
林笑顔：「你的師德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