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死死的盯著裴雲江的臉,心裏不斷的期盼著他能站起來說一個不字,可她最後等來的,卻是容欽的輕笑。
容欽抬起手,溫柔的撫了撫裴祈的臉頰:“我家夫人心善,一貫喜歡將所有人都當成好的,可這謀權謀地位的亂世中,有些事往往就是出人意料不是麼?”
裴祈細微的異樣,容欽沒有過多在意,隻當她是見慣了兒女親情一時無法相信,稍作安撫後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裴雲江身上。
他合上了折扇,輕輕在裴雲江肩頭敲了兩下,又道:“裴祈最初入朝,安分守己,在你的指示下輾轉在朝堂內外,一步步加官進爵走上高位,裴家也因為她的地位在帝都名聲四起,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你發現這個女兒逐漸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曾經裴祈做事,所思所想盡是裴家,可後來,她變得心係天下黎民,開始在朝中懲治貪官,四麵樹敵。”
“你自然不想裴家因她而在帝都寸步難行,於是,你為了控製裴祈的動向,花重金找到了聞名天下的毒醫七千鶴,在七千鶴的手中拿到了所謂的奇毒不見天,再以那不受重視的庶子裴四為藥盅,試圖徹底控製裴祈。”
“隻是你算錯了一步,你低估了大晟黎民在裴祈心中的地位,即便你百般嗬斥威脅,甚至扣押裴四,讓她因為不見天的毒發而痛不欲生,她卻依舊沒有絲毫讓步。”
“而你……這個所謂父親,又因為無法舍棄掉裴祈這枚棋子,便隻能就此作罷。”容欽說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蹲下了身子,捏住了裴雲江的下巴將他的頭抬了起來,用審視的目光同他對視:“反正以裴祈的性格,即便她在朝中樹敵無數,也會不顧一切的保住你的裴家不是麼?更何況,你有裴四在手,便不怕她不乖。”
“這便是你在裴祈麵前,最大的秘密。對嗎?裴老爺子。”
裴雲江隱藏多年的秘密,在這一刻被容欽不留情麵的全盤托出,他的眼底有過慌亂,無措,甚至無地自容,可卻偏偏沒有裴祈想要看到的那一星半點的懊悔。
容欽的一字一句,讓裴祈的雙腿逐漸麻木,呼吸也變得愈發急促。
若非身側有素影攙扶,她隻怕已經跌在了地上。
如果容欽所說,皆是真相,那她在牢裏甘願放棄一切與容欽做的那場交易又算什麼?
一場笑話嗎?
她放在心底裏所珍視的家族至親,竟是用這不見天折磨她幾年之久的罪魁禍首!
她甚至……迄今為止都未曾懷疑過裴家。
“裴家兒女,生來就應當為裴家做事,如果裴祈盡早聽我的話,不去招惹那些不該招惹的人,也許……就不會與你為敵,更不會有今日的罪臣之名。”裴雲江掙脫開了容欽的手,將頭瞥向一側,不再去看他那令人不自在的眼神。
隻是他這一側頭,恰好與裴祈的方向撞了個正著。
裴祈紅了的眼眶,便再也忍受不住,失望頹廢的淚水,也跟著流了下來。
她推開素影,朝裴雲江的方向走了兩步,質問道:“為什麼?”
“你既然從不在乎裴家兒女,又為何冒險來這要回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