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他隻能在旁邊看著,無法幹涉任何事。

盛焦從未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這樣劇烈地波動過,以至於讓他完全無法控製,就算不能阻止那些人對晏聆的毒害卻還是掙紮著撲上前,努力用十二歲的身體將晏聆死死護在懷裏。

他那樣瘦弱,那樣小,盛焦張開雙臂就能將他抱個滿懷。

……好像能為他遮蔽任何風雨和痛苦,將他保護得維持能那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性情分毫不變。

可是不行。

盛焦就算能出現在晏將闌的「墮夢」中,但隻有年少的晏聆一人能看到他。

自從父母離去後,晏聆從沒有被人保護過。

他滿臉淚痕看著緊緊護住他的盛焦,眸光怔然,那簇火並未完全熄滅,幽幽燃著燈盞似的微光注視盛焦。

盛焦此前並未明確感知七情六欲時,宛如冷石對世間門萬物皆是麻木的,那時的他冷麵冷心,並不知道痛苦、悲傷這種純粹的情緒也能將一個人殘忍地“殺死”。

看著晏聆被奚家改變記憶進入天衍學宮,看著他白日裏嘻嘻哈哈、晚上對著空無一人的齋舍卻滿臉迷茫,而隻隔了一條路的少年盛焦卻全然不知他如何痛苦煎熬。

那些有跡可循卻無人發覺的細節像是一根深埋心中的刺,在「墮夢」中被狠狠地從血肉中挑出來,帶出猙獰可怖的傷口。

盛焦也從來不知道“無能為力”這四個人就能讓他感覺到淩遲的痛苦。

他死死抱住抱住幻境中年少的晏聆,感受著他的痛苦和崩潰,恨不得以身代之。

幻境中的八年隨著晏將闌的“恐懼”越來越快,從聽到晏月的“雷聲”後,晏聆好似再沒有懼怕的事。

一切悲慘和苦難在短短幾年強加在他身上,讓他被迫跌跌撞撞在鮮血淋漓中鑄造出一身堅硬的盔甲,不會再有任何事能擊垮他。

盛焦本是這樣認為的。

幻境中的晏聆身形一點點高挑,麵容上稚嫩扔在,但那雙眼睛卻好似枯死了一般,再不會被任何事產生波瀾。

就算有,也是偽裝出來的。

時移事遷,虛空一陣扭曲後,十七歲的晏聆一身暖黃衣袍站在桂樹下,麵前站著讓塵。

盛焦一愣,起先並不知道為何讓塵會是晏聆的恐懼來源。

直到讓塵閉口禪破,口中流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卻還在堅持著對晏聆道。

“盛焦……會殺你。”

盛焦一僵。

那時的晏聆滿心歡喜,隻想著奚家之事塵埃落定後,便和盛焦一起出去隱居過暢想已久的神仙日子。

但讓塵輕飄飄一句話卻讓他的所有想象都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