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夫人也由著他去,但逢年過節還是得出去見人,每回都將他薅過來收拾得人模狗樣才會準許出門。
十歲後,再也沒人替他束過發。
盛焦是第一個。
晏將闌莫名無所適從,手指不自然地在自己膝蓋上畫圈玩,察覺到盛焦的手在他頭髮間熟練沉穩的穿梭,低聲道:“盛焦。”
“嗯?”
“我娘肯定會喜歡你的。”晏將闌從來不愛拿自己年少的悲慘經歷出來說事兒,更不想盛焦同情憐憫他,剛說完後又飛快補充一句,“……婉夫人也很喜歡你,等到中州你先跟我一起去藥宗吧。”
盛焦的手一動,很快又繼續動作起來:“嗯。”
“樂正鴆就說不準了。”晏將闌支著下頜懶洋洋地晃著腳,“他八成得和你拚命,嘖天道大人,你想同我合籍做道侶,還真是阻礙重重啊。”
盛焦沉默不語,終於將晏將闌的墨發挽好。
但這一絲不苟還沒片刻,晏將闌就熟練地往後一仰,直直倒在盛焦懷裏,仰著頭朝他齜著牙笑。
盛焦蹙眉:“起來。”
“亂了你再給我束。”晏將闌懶洋洋地枕著盛焦的大腿,閉上眼睛含糊道,“我睡一覺,到了喊我。”
他就是看準在這種小事上,盛焦從小到大都會縱容他,睡得心安理得,舒舒服服翻了幾個身就將盛焦束好的發全部搞得淩亂不堪,連桂紋發飾都散亂,要掉不掉。
盛焦默不作聲將發飾取下來,讓他睡得更舒服。
懲赦院的行舫有特殊路線,借著幾個靈力陣隻是大半日就到了中州藥宗門口。
晏將闌打著哈欠被叫起來,束好發後飄然從行舫落到藥宗的生門處,輕輕將一抹靈力灌入其中,等待人來開門。
盛焦站在後麵看著晏將闌纖瘦的背影,眸子微沉不知在想什麽。
晏將闌身量同六年前沒什麽分別,他結嬰太早加上常年體弱、中毒,身形纖細頎長看著根本不像是個北境人。
若是他平平安安長大,許是就能有他夢寐以求的高量身形——不至於二十多歲了還被各種人嘲笑個兒矮。
當年盛焦將晏聆從獬豸宗放出來時,隱藏身形跟在後麵許久,看著他冒著雪踉踉蹌蹌往前走,有幾次想要衝上去抱住他,卻因手腕上的天衍珠對晏聆釋放的殺意而不敢上前。
等離開獬豸宗追捕範圍後,晏聆突兀地停在原地,抬眸茫然看向四周。
他似乎不知道要往哪裏走。
在黑暗中晏聆沉默許久,才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藥宗而去。
隻是到半路上,婉夫人便匆匆而來,一把將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