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夫人一愣。
奚絕渾身是血,不受控製地在發著抖,他嗚咽著抱住縱夫人,像是個受盡苦楚終於尋到可依靠的港灣,但又怕外麵的人會找到他,拚命壓抑著哭聲,隱忍地哽咽道:“娘,娘!”
縱夫人被這一聲“娘”叫得眼淚簌簌落下來。
一片黑暗中,縱夫人伸出顫抖的手撫摸奚絕瘦了一大圈的臉,壓低聲音艱難道:“我兒,你來這兒做什麽?為什麽不走啊?”
奚絕感受到久違的溫柔,頓時咧開嘴笑了:“我、我來找娘,我想您了。”
縱夫人一愣,呆呆看他。
“娘……娘我會乖。”奚絕像是怕再被抓回去,努力揚起笑容想要表示自己真的乖了,急忙說,“我錯在哪兒我改,我以後再也不……不耍性子了,好不好?娘我錯了!”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才要遭受這樣的痛苦懲罰。
縱夫人哭得隱忍,她伸手撫摸奚絕的臉,哆嗦著道:“絕兒,走吧,不要再回來。”
奚絕一呆,忙揚起笑:“我……絕兒以後都乖。”
他一個多月沒和人說話,顛三倒四隻會說“我會乖”。
縱夫人卻道:“快走,找個沒人的地方。”
奚絕茫然:“我……我去哪裏啊?”
茫茫十三州,他有地方能去嗎?
縱夫人還要再說,房門猛地被推開,無數人衝進昏暗的房間,強行抓住奚絕。
奚絕拚命掙紮,卻被拽著手硬生生拖走。
“娘!”
奚絕掙紮著抓住門框,抱著全部期望地朝著縱夫人伸出手:“娘!娘救我!我錯了!娘我以後真的會乖……”
縱夫人站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見神情,隻隱約聽到水滴落在地麵的聲音。
滴答。
至始至終,縱夫人都沒有動。
奚絕的五指一點點被拽開,好似身處懸崖搖搖欲墜。
但他最依賴的人始終沒對他伸出手。
奚絕的期盼像是燃盡的燭火,終於一寸寸燒盡,隻剩下一抔絕望的死灰。
“娘……”奚絕呢喃道,“你……不要我了嗎?”
最後一根手指徹底被掰開,到底是誰將他拖走的奚絕已經沒有印象,隻記得深秋的寒風將他吹得渾身發抖。
再次被拖回天衍祠下方的天衍地脈,奚絕臉上已沒有絲毫神情,他長發淩亂,坐在那垂著頭呢喃道:“娘不要我了。”
麵前的人沒說話。
“哦。”奚絕小聲說,“她放棄我了。”
他生來就很聰明,早就知道奚家為何會將他困在這裏,但卻不敢相信,自欺欺人地給自己畫了個大餅——隻要自己乖一點就能回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