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一愣。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短短一句話的意思,好似聽天書般滿臉茫然。

好一會奚將闌才輕輕“啊”了一聲,他懷疑自己的耳飾法器是不是剛才磕壞了,否則怎麽會聽到如此荒謬的話?

相紋能被剝下?

還販賣?

獬豸宗的人前來姑唱寺,是因為這幅畫?

徹底明白這幅畫是什麽,奚將闌的臉色瞬間煞白,喉中浮現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險些心神俱傷一口血吐出來。

奚將闌捂著唇,強行壓抑住喉中的血,眸瞳劇震,看起來幾乎已到了崩潰邊緣。

“我、我兄長……”

盛焦眉頭一蹙。

上沅感情稀薄,滿臉懵懂;

倒是一直看不慣奚將闌的倦尋芳覺得有些不忍。

奚家當年遭此大禍,已經足夠悲慘,誰能想到六年過去,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兄長不僅慘死,竟還被人剝下相紋,當眾唱價售賣?

擱誰誰受得了?

奚將闌猛地吸了一口氣,霍然起身,雙眸赤紅,發了瘋似的踉蹌著朝外跑去。

盛焦猛地一抬手。

縛綾瞬間製住奚將闌,強行將他扣著手腕按在一旁的雕花石柱上。

奚將闌幾乎算是被一條鎖鏈高高吊起手腕,足尖拚命點地才能保持身體不被懸空,那厚厚鶴氅被分開,露出劇烈發抖的纖細身形。

那眸光清淩淩的,兩行淚倏地落下,順著蒼白的臉頰滑到鶴氅毛邊上,他的聲音全是憤怒和怨恨,厲聲道:“放開!六年時間你們獬豸宗都未尋到罪魁禍首,還讓我兄長的相紋……我兄長是如此良善溫和的人,死後竟……竟還要受此侮辱!”

奚將闌徹底崩潰,滿臉都是淚痕,幾綹黑發貼著濕漉漉的臉側,襯著麵容更加病弱慘白。

盛焦漠然看他,哪怕對著淚水也無動於衷。

倦尋芳在獬豸宗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早已見過無數淒慘之事,他本以為自己和尊敬的盛宗主一樣鐵石心腸、奉公守正,將自己活成麻木的傀儡。

但見到奚將闌這副幾欲崩潰的慘狀,再硬的心腸也難免露了些柔軟。

“大人。”倦尋芳生平第一次大發善心,連此子玷汙宗主清白的仇都暫時拋諸腦後,“隻要尋到賣畫之人,必然能知曉罪魁禍首的線索,奚絕……”

……兄長相紋被當眾販賣,如此悲慘可憐,他崩潰發瘋已是克製到了極限,情有可原。

手段不必如此強硬。

盛焦充耳不聞,突然問:“奚清風父母是誰?”

哭得正凶的奚將闌身體一僵。

盛焦又問:“奚清風年紀幾何,姓奚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