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居高臨下看著他,似乎不理解此人為何把扒人衣裳的不雅事都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他抬手就要掐縛綾訣,打算把他拖著走。

奚將闌動作迅速,活像是碰瓷碰習慣的,直接攤平,奄奄一息地裝死。

“我要死了,我爹娘來接我了。啊,黃泉羅刹近在眼前——大人,你若見了盛宗主,一定要轉告他中元節記得給我多燒紙錢。”

盛焦:“……”

奚將闌蒼白著臉,渾身上下寫著“即將赴黃泉,有事燒紙錢。”

突然,殘留著溫度的鶴氅和墨色外袍直接兜頭扔他身上。

盛焦隻著黑色單衣,寬肩窄腰,絲毫不畏凜冽寒風。

“穿上,走。”

奚將闌凍得打哆嗦,沒再廢話,四處掃了一圈發現左右無人,抖著手將凍成冰渣的裏衣脫下來。

藏在袖中的虞曇花早隨著外袍掉在水中不知所蹤。

今日當真是大凶,諸事不宜。

盛焦無意中回頭一看,猛地側身。

劍鞘倏地橫掃出一圈靈力,轟然將一旁湖水轟得炸開數十丈雪白的水花。

“你!”

奚將闌一邊“悼念”虞曇花一邊將長袍的衣帶係上,一頭墨發被凍成冰,他隨手搓了兩下,冰渣粉末簌簌落下。

聽到動靜,他詫異抬頭,瞧見男人背對著自己緊握著劍柄渾身緊繃的模樣,心道:“哦哦哦,此人和盛焦還真是同一類人。”

連看人脫個衣服都害臊。

姓奚的厚臉皮已經不知害羞為何物,隨意穿好外袍,又將厚厚鶴氅裹好,笑著說:“大人是在非禮勿視嗎?”

盛焦一言不發,抬步就走。

奚將闌哈哈大笑,也溜達著跟上去。

獬豸宗衣袍上有銀線暗紋,織成冷暖不侵的陣法,奚將闌幾乎凍僵的身子逐漸暖起來。

他緩過神後,抬頭一掃周遭,這才後知後覺此處竟是姑唱寺外圍。

姑唱寺並非是一座真正的寺廟,而是玉川北境靠近雪山下的佛寺舊址,因常年有靈物販賣,逐漸聚集無數修士紮根落住。

姑唱寺外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鬼林,滿地紙錢黃紙,幽幽鬼火在山林間跳躍。

周圍鬼氣森森,時不時傳來幾聲鬼泣鬼笑聲,回蕩在耳畔,讓人汗毛直立。

“大人?”奚將闌察覺到不對,“您不是要帶我回獬豸宗嗎?”

盛焦抬步朝著千層台階走去,惜字如金:“先去姑唱寺。”

奚將闌彎著眼眸笑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酆聿也在姑唱寺。

也不知道今日姑唱寺到底販賣什麽靈物,能讓此人不管夜長夢多也要帶著他一個罪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