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眯著眼睛瞧見酆聿陰沉著臉拿著犀角燈,似乎是給他尋虞曇花,這才滿意地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說到盛焦次數有點多,少年盛焦誤入奚將闌的夢。

鬼氣森森的霧氣中,盛焦一襲墨衣好似要融於墨似的黑暗中,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居高臨下冰冷注視著他。

——突然,他開口說了什麽。

“天道大人”難得親開尊口說了話,但奈何奚將闌是個聾子,夢中耳畔隻有無邊無際的死寂,一個字都沒聽清。

隻能隱約辨認唇形,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奚絕。

“哢”。

盛焦手腕上垂著的一串雷紋天衍珠無風而動,整齊劃一飛快旋轉,最後一百零八顆珠子悉數停留在同一個字上。

誅。

一道天雷遽然劈下。

轟隆——

奚將闌瞳孔劇縮,眼睜睜看著那雷朝著自己眉心落下。

隻是下一瞬,那能將人擊成齏粉的天雷卻像是一股春風,輕輕撫過他額前亂發。

墨發胡亂翻飛中,似乎有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他眉心。

奚將闌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捂住右肩。

詭異至極的夢,短暫得好似隻是一瞬。

外麵已是清晨。

煞白的光從窗外映來,飄來濃烈的桂花香。

奚將闌耳畔死寂,手胡亂在枕頭上摸了兩下,卻摸到一隻冰涼的手。

一隻美貌豔鬼正趴在床邊,見他醒來嘻嘻一笑,慘白的手勾著那枚瓔珞扣耳飾,幽幽飄到門口。

奚將闌:“……”

在天衍學宮時,酆聿也愛操控厲鬼去叫其他人起床,每日清晨諸行齋都能聽到一串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怒罵。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酆聿的惡趣味依然沒變。

奚將闌撐起身,抬頭看去。

果不其然,酆聿倚著門框,長腿蹬在半開的門上,懶洋洋道:“睡這麽久,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因他逆著光,奚將闌沒辨認出他的唇形,但他了解酆聿嘴裏從來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從善如流地道:“勉強還活著……你怎麽還在這兒?”

酆聿又說了句什麽。

奚將闌沒看清,隻好隨口敷衍道:“哦,把耳飾還給我,那可是我最值錢的東西。”

酆聿抬步走過來,嗤笑道:“幾顆廉價破珠子能值什麽錢,我買一堆給你打水漂玩。”

這下奚將闌終於看清他了說什麽,自然地接道:“隻要酆少爺不怕破費,我自然樂意之至。”

酆聿隨手將瓔珞扣耳飾拋回去:“外麵有人一直在敲門,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