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鬥與不鬥,終究是世家自己內部的事兒。

這一條,配合著科舉製等法子,世家三代之內,怕就再無今日光景。

裴文宣想明白,緩過來,不由得道:“你怎麽想到這種法子的?”

“你以前常同我說,權勢之後,就是人心,”李蓉說著,見李曦喝完奶,她輕拍著李曦的背,低聲道,“蘇容卿走時,和我說世家的最大弱點,在於嫡庶。他是再正統不過的世家子出身,他所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站在這些人的角度多想想,也就想明白了。”

“這話是我告訴你的,”裴文宣笑起來,“我自己竟沒想到。”

“你是個好人,又是嫡長子,”李蓉抬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這些也正常。我以前也想不明白別人,打從……”

李蓉頓了頓,裴文宣便明白過來。

上一世的生死是她的坎,她崩潰後又站起來,那就是她的新生。

裴文宣抬手握住李蓉,低聲道:“我明白。”

李蓉低頭一笑:“打從和川兒吵那事兒之後,我便也就能多從別人角度想想了。你若覺得這事兒可行,那就這麽決定吧。”

裴文宣自然是沒意見的,於是隔日,為慶賀李曦的出生,李蓉頒下了一道“平恩令。”

平恩令出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這一條法令的意圖。朝堂之上,大家爭得厲害,裴文宣是此令推行者,常常親自出麵,與其他大臣爭得不可開交。

李蓉帶著孩子上朝,坐在簾後聽他們爭執。

有時他們爭執聲大了,就會嚇到李曦,李曦哇哇大哭,裴文宣聽到孩子大哭,一時就顧不得和他們吵什麽,轉頭就走,直接走到簾後,幫著李蓉將孩子抱起來。

孩子也奇怪,李蓉是哄不好的,裴文宣一抱,便不再哭了。

裴文宣無奈,隻能抱著孩子走出來,一麵拍著李曦的背,一麵繼續和同他爭執的大臣繼續:“你方才所言簡直荒謬至極,此乃造福世家之幸事,世家當感恩戴德才是,若你不信,不妨讓眾人表個態,看看世家子弟是願,還是不願。”

裴文宣話語雖然嚴厲,但語調柔軟了許多,似乎就怕驚了李曦。大臣聽他軟和下來的聲音,一時也吵不下去。

如此幾個回合,大家也不想在朝堂上吵下去。

畢竟,所有人心裏都明白,平恩令就是一個明明白白的陽謀,李蓉抓住的是世家七寸,根本抗拒不了。

過往打壓世家的政令,推行都是寒族和世家的人在吵。可如今這條政令,竟然是世家自己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