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說得是。”李蓉想著,又問,“不過,我一直不明白,什麽是人心?”

這話落下,李明也沉默了,李蓉說起那個人,麵上不由得帶了笑:“裴文宣總同我說,權勢之後,本是人心。說我不懂人心,懂了,會是一個好的上位者。”

“你的確不懂。”李明眼裏帶了些蒼涼。

“若前世當真如你所說,你若懂人心,你就不會這麽逼著川兒,也不會這麽逼著自己。這宮廷啊,就是把一個人逼成鬼,鬼就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再去逼別人。”

“其實當年你們有兩條路的,要麽和川兒一起爭,爭得人多了,規則就可以改了。可這條路太難,所以你們不選,都寧願自己沉在沼澤裏,然後把沒有進去的人拉進去。”

“蓉蓉,普通人遵守規則,無論原因,隻看結果。”

“但上位者,他的規則不是用來的守的,是用來用的。”

“所以,他既要看結果,也要看原因。作為上位者,隻有知道犯錯之人為何犯錯,你才能通過工具去約束他們。就像裴文宣和川兒早年北伐,”李明笑起來,“若製定酷刑就能讓人不貪,那他們當年北伐也就不會失敗。隻有明白一個人什麽情況下會貪銀子,什麽情況下會當一個好人,你才會有有效的規則。”

“裴文宣說得沒錯,權勢之後,”李明低笑,“便是人心。朕啊,”李明歎了口氣,“就是懂太晚了。”

李蓉靜靜看著李明,外麵傳來侍從提醒:“殿下,快早朝了。”

李蓉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李明看她:“你做戲真打算做全套?要替他上朝?”

“我從未坐過那把金鸞椅,”李蓉笑了笑,“坐一次,也是一種體驗。”

李蓉說著,站起身來:“您先睡會兒吧,我先走了。”

李明不說話,李蓉轉過身,往外走去,李明注視著她的背影,在她出門前一瞬,他突然問:“你怎麽李誠是假的?”

“蘇容卿告訴我的,”李蓉坦率回答,“而且,替他看診的大夫,父皇再見過嗎?柔妃聯係蘇容卿等世家,若李誠是真的,她這麽急做什麽?那些世家,哪個不是豺狼虎豹,不許以重利能使喚他們嗎?”

李明沉默,李蓉走出寢宮,去了自己原來的宮殿。

她焚香沐浴,穿上祭祀才穿的正紅色金邊禮服,梳上高髻,而後走向正殿。

此時天還未亮,福來給她掌著宮燈,領著她走到大殿當中。

大殿空蕩蕩的一片,李蓉從未見它如此空曠過,她仰頭看著前方的高座,福來給她恭敬奉上一道聖旨:“殿下,這是方才陛下所寫,交給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