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鐵錘。
伊塔雷克坐在板凳上,點燃前些年剛發現不久的煙草,用力猛吸了幾口。
待到辛辣的味道在自己喉嚨間蔓延,回味片刻後,兩股有力的白線從鼻孔裏噴出,而伊塔雷克也終於在納瓦羅的翹首以盼中重新開口。
“在你們的計劃裏,托利索會死吧?”
“自然如此,唯有那個暴君不會有任何人放過,這是血契幫成立的基礎!”
“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納瓦羅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不願輕易放棄。
“熔鐵王,為何要堅持站在那位暴君的身邊呢?以你的條件整個讚骨拉的疆域大可去得,又何必要和他捆綁在一起?”
“我需要他活著,僅此而已。”
伊塔雷克漫不經心的說,不顧納瓦羅的勸誘。
“我不在乎你們和他的恩怨,也不在乎你們會采取怎樣的手段。
但在他身為國王的使命落下帷幕後,我會賦予他一個更加私人的任務,就當作這些年我為讚骨拉打造了數不勝數的魔法武器的報酬。
為此,我需要他活著。
你們大可以嚐試站在我的對立麵,盡你們所能的去殺死他,但這一切都不過是徒勞。”
“……那就如你所願吧,熔鐵王,祈禱托付了你希望的骨血禁衛軍和侍從們,能夠從血契幫的惡意中保下暴君的性命。”
即使早有準備,納瓦羅依舊失望的搖了搖頭,看來自己的任務還是會以失敗告終。
“不管你什麼時候回心轉意,血契幫都可以給你一次重新做出選擇的機會。”
“說不定到時候,是我給你們機會呢?”
巫毒祭祀不再說話,緊繃著心裏的那根弦,全身心戒備著退回暗道。
然而讓納瓦羅暗暗鬆了口氣的是,已經明確站在他們對立麵的熔鐵王卻半點沒有製止的意思,甚至麵帶微笑的目送自己離開。
宛若麵對螻蟻,不關心他表明的敵意和絞盡腦汁的保全自身。
莫名的。
在熔爐之火投下的熔鐵王扭曲的陰影中,納瓦羅恍惚看到,某個震撼人心的龐然巨物向他投來了一道興致盎然的視線。
毀滅而戲謔的目光降臨。
仿佛期待著盼望已久的劇情上演,由衷希冀能看到一場精彩的表演!
然而還沒等惡寒浮現,納瓦羅呆滯的視線就被暗道大門阻擋。
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
直到僵硬的離開王宮,納瓦羅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經被冷汗浸濕,仍沉浸在那一縷不經意間乍現的威壓當中。
毫無緣由的。
納瓦羅對血契幫裏所有人都緊鑼密鼓籌備的最終計劃,產生一絲未曾有過的擔憂。
托利索的光芒太過耀眼。
以至於其他人下意識的遺忘了,在巨魔國王身後支撐著的可怕陰影……
他不像其他貴族一樣,這些年竭盡全力的爭奪擴張自己的權力。
而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沉浸在王宮深處的鍛造台前,幾乎沒有巨魔見到過他的身影,遠離漩渦中心,淡離出每個人的視線。
但熔鐵王留下的痕跡卻又恐怖的深入讚骨拉方方麵麵,乃至習以為常的被人忽略。
所有的魔法武器都經他之手創造而成!
巨魔鐵匠間流傳著發自真心崇拜他的聲音!
就連在黎明之戰上,都驚鴻一瞥的展現出摧枯拉朽的實力——!!
就好像隱藏在讚骨拉巨魔文明的陰暗背麵,明明平時一點也不起眼,但當真正意識到他存在的那一刻,自己卻已經不知被那淡漠的瞳孔凝視了多久。
納瓦羅悚然心驚。
但在深感畏懼之餘,緊接著湧現出的便是一股難言的激動在胸膛裏徘徊。
他從不關心複仇,加入血契幫隻是為了那些深奧神秘的巫術知識!
而更妙的是,據他所知,自己的老師似乎一直對熔鐵王抱有別樣的興趣,卻對自己隱約感受到的熔鐵王那恐怖的本質一無所覺!
納瓦羅不知道當二者對上時誰勝誰負,但這並不妨礙他開始認真的考慮:
到時候是不是可以去偷偷撿波遺產?
不管是誰的都行,他一點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