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看他們幾個畏手畏腳的,也不理會他們,往餘香雲的出血處倒了丹溪穀獨門煉製的止血外服藥粉。眼看出血漸漸止住了,便指揮著侍女清理餘香雲的□□,換了幹淨的床褥被單。
一衆太醫本不把小寒放在眼裏,此時看到她這般輕而易舉地就止住了大出血,不由得大驚,上下打量小寒,一時竊竊私語。
卻說外頭等候的洪泰帝、永寧侯、永寧侯世子等人,當真是心急如焚。房裏靜悄悄的,沒有了聲息,一盆盆幹淨的熱水送進去,一盆盆血水送出來。最後,竟是有人拿著染了血的床單出來!真是叫人觸目驚心。永寧侯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問:「裏頭究竟如何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小寒的聲音:「貴妃的血,已經止住了。」
永寧侯猛地望過去,隻見小寒臉色蒼白,頗爲疲憊,顯是救助醫治餘香雲也花了不少精力。
洪泰帝、餘嶠、盛和光等人此時也都走了過來。盛和光一把扶住了小寒的胳膊,問道:「可還好?」
洪泰帝看得出來小寒甚是疲憊,當下道:「和光,你陪小寒在西廂房休息一晚吧。今晚委屈你們,等候在此看看情況,等貴妃情況穩定了再說。」
今夜情況特殊,洪泰帝再次賜恩,讓永寧侯和永寧侯世子也留宿在了浣花宮,居於東廂房。
兩位皇子,雖是早産,然而身體康健,便由太醫和乳母照料著,渡過這出生之夜。
小寒卻是很是疲倦。方才爲了止血,所行針的穴位,都是人身的重要穴位,不能有一分一毫的錯誤。在施針之時,必須全神貫注,精神高度集中,快狠準。因此,很是耗費精神。
西廂房裏溫暖如春。
小寒洗幹淨了臉和手,換了衣裳,躺在被窩裏,很快就睡了過去。盛和光就坐在屋裏,她卻沒有半分不自在。她昏昏沉沉地想,她已是如此習慣盛和光了,仿佛就是她生活的一份子。
餘香雲在第二天清晨醒來,她看到乳母抱來的兩個小毛孩時,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抱著他們,親了又親。
小寒爲她把脈,確認她現在的情況時,她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麽要救我?兄長同我說了,原來你就是沈輕寒。」
小寒笑笑,道:「我是厲小寒。你是我的病人。」
餘香雲一楞,繼而明白,自己想要通過她,與沈屹合作的方案,或許是行不通了。
她很快道:「多謝。」
小寒起身,道:「娘娘吉人天相,如今已無大礙,告辭!」
餘香雲目送小寒離去,一時心中忽然生出些艶羨之意。這般自由自在、敢愛敢恨,多好!
小寒才剛剛準備走出房門,正要往西廂房而去,卻有人在背後喊住了她:「小寒,且等一等,我有話與你說!」
小寒回頭,不是別人,正是永寧侯。大雪一夜未止,此時還下著,他的額發之上沾染了不少,瞧著頗爲滄桑。
小寒站定,看著他。
永寧侯清了清嗓子,道:「小寒,我是你的父親,我一直在找你們。回家吧。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山塘街上的果子,最喜歡坐在爹的肩頭上,走街過巷……」
小寒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的父親已經死了,我也不需要父親了。從今往後,請侯爺記住我的話才好。」
永寧侯喉頭一酸,還要說話,小寒卻已轉身離去。
小寒想,一切終於結束了。她知道,這幷沒有什麽可難過的,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下來。大約,是在爲母親的一生而不值。
雪花飛揚,飄落在她的臉頰,冰涼。風刮著雪粒,飛進她的眼睛裏。
她低著頭想快步離開。然後,她撞進了一個懷抱,溫暖的熟悉的氣息。盛和光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小寒。
小寒從來沒有那一刻,如此時一般,感激他的出現,感謝他的溫暖。她哽咽道:「盛和光,我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盛和光低著頭,輕輕地吻去了她的淚痕,在她耳邊低語:「沒關係,沒關係,不必哭泣,也不需要哭泣。你還有我。從今往後,我做你的丈夫,你的家人,生生世世,陪伴著你。從前,我來不及挽留你,這一輩子,我們好好在一起。」
他語氣低柔,落入小寒耳中,卻猶如驚雷。
小寒楞楞地望著他,道:「你……怎麽知道的?」
盛和光笑道:「我被撞到頭,做了長長的夢。過往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我是多想留你下來,可是那時候我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這一回,我再也不會任你離開了。」
小寒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怪不得,他變得這般溫和,變得這般寵愛著她。
小寒踮起腳尖,親上了他。
大雪紛飛,他們擁抱得是如此地用力,隔著兩世,原來你已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