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融化之時,盛和光啓程回京。
也不知小寒身在何處,想來應是已經離開了京城了,否則她又怎會寫那麽一封信。最開始他收到那封信時,覺得小寒對自己也還有幾分情意。可是,到後來,他卻琢磨出來了,定是她要離京,卻發現沈屹仍在朝中爲官,擔心自己爲難沈屹,這才寫了這麽一封信,好賣個人情。
盛和光早已派了人前往江南,尋找丹溪穀。然而,至今一無所獲。
等他回到京城之時,春闈考試剛剛結束。沈屹果然進了頭三甲,據說,本該是狀元。但是,聖上看了看第三名,那是個年過不惑的黑臉大叔,聖上筆鋒一轉,便將玉樹臨風的沈屹點爲探花郎。
一時,榜下抓婿的丈母娘們都恨不能將探花郎抓回去給自己女兒,隻是,一想到含章公主,都打了退堂鼓。京中不知多少世家小姐扼腕嘆息。
沈屹自己是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事情的。小寒去年初秋離京,回了丹溪穀一趟,最後卻是在杭州定居,行醫治病。沈屹本是勸說她在丹溪穀研究藥物的,然而,小寒最終仍是決定出來,行醫救人。
沈屹正在謀劃著外放杭州。隻不過,杭州富庶,不知多少人想去。
太子看到他的奏摺,也是微微吃了一驚,道:「你乃是狀元之才,按說該進入翰林院,有了翰林院的資歷,再外放,將來回來,自然是入閣拜相了。爲何要先去外放?」
沈屹道:「入翰林院,將來入閣拜相,自也是我的願望。但是,江南之地,雖然富庶,可是,開國至今百餘年了,那一地的貪腐與官商勾結,甚是嚴重。殿下您有中興王朝的想法,那就要先整頓吏治。整頓吏治,該先從江南著手。江南乃是全國稅賦的重心所在。我若是隻待在翰林院裏,隻怕對江南吏治就是一無所知了。因此,遲不如早,微臣且先去瞭解清楚,好做打算。」
太子聽完,露出贊許的笑容,道:「如此,我便安排你去蘇州吧!務必將江南官場的盤根錯節的關係給我理清楚了,將來才好出手整頓。本宮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小寒如今居住在西湖邊上一處園子裏,她取名爲「竹裏館」。院前院後,都栽種著翠竹,鬱鬱蒼蒼,很有隱士高人的意味。
每日她坐診半日,也有時候外出看診,下午便在院裏製藥製香,生活甚是愜意,悠然自得。
耿江天同她一起,也在杭州。隻不過,耿江天是在爲師父打理産業,收租度日,也很是清閑。
沒了耿江天的護衛,沈屹不放心,一早就安排了僕人侍衛和丫鬟,將她護得嚴嚴實實的。
這日午後,她正在製香,丫鬟天青掀開簾子,笑道:「姑娘,隔壁的張先生又來了,說是得了上好的香料,特地與姑娘您品鑒一番。」
小寒聞言,放下了筆,出去迎客。
隻見客廳裏,坐著一個身材高瘦、氣質沉穩的男子,正是張先生張樂之。兩家說是隔壁,其實離得幷不算近,隔了一條小河。張樂之隱居於此,作畫寫詩、陰陽八卦、藥理醫理、種花種菜,都有所涉獵,頗有些全才的意思。對小寒,甚是熱情。
見到小寒出來,張樂之麵上露出了笑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道:「我偶爾得了這麽一塊沉水香,你精通製香,可能看出這香是真是假?」
小寒仔細看了,道:「這確實乃是真品,而且是上好的品種,就是在南洋本地,應該也難以找到這樣的好東西。」
張樂之將錦盒推倒小寒麵前,道:「我聽聞製香之時,常常需要沉水香作爲引子。這塊沉水香,你且拿著,將就著用用。」
小寒微微苦笑,道:「我自己有的……」
張樂之道:「我留著,用處不大,不如還是贈與你。你喜歡就多用,不喜歡就少用。」
小寒還欲再說,張樂之卻已經站起身來,道:「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做出好的香品了,小寒姑娘記得請我過來品一品。」
也不待小寒回答,便風一般地離開了。
小寒看著手中的沉水香,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天青卻是掩唇笑了,道:「這一個月,張公子幾乎每天都在送東西。前朝的名畫、新出的牡丹、東北的狼毫筆、蘇州老字號的糕餅點心,奴婢都快數不過來了。若是張公子再這麽送下去,恐怕連自己都要送過來了!」
麵對天青的揶揄,小寒麵上卻幷無甚喜意。她對情愛之事,如今有些避之唯恐不及。張樂之此番行事,倒叫她心裏有些苦惱,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隻得輕嘆了一口氣:「天青,你把他送來的東西都打包好,我尋個時間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