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先是盛和光,再是李夜簫,先後拜入彭大儒門下,彭大儒卻始終不曾收自己爲徒,餘嶠的心情難免微妙起來。
餘嶠隻是心情複雜,到底頗爲克製,不曾多說什麽。可是,有兩三個課業一般的貴族子弟卻在課間時,聚在花園裏議論起來了。
「不過是個山野鄉村來的,如何有真才實學?必是走了關係!」
「那可是公主府長史,一般人能做麽?」
「可我怎麽聽說他搬出來來?莫不是被含章公主厭棄了?」
「該不會是陽氣不繼吧,哈哈哈。」
其間,有些汙言穢語,甚是難聽。
餘嶠恰好路過,聽了一會,方咳嗽兩聲。那閑話衆人忙止了話頭,回頭看是餘嶠,臉上有些訕訕。
「此處乃書院,閑談注意,莫論別人私事。」餘嶠正色道。
其中一個,平時就看不慣餘嶠總是高人一等的姿態,此時冷笑一聲,道:「餘公子,不知心裏有何感想?盛三爺也就罷了,如今來了一個李夜簫,都拜在彭大儒門下,就不知餘公子何時可以入門,做了他二人的師弟呀?」
餘嶠額上青筋一跳,冷冷的眼風掃過,道:「彭大儒收徒,自有章程,我若是有幸做他的徒弟,自然從命。英雄不問出處,你們這般私下說人私事,實非君子所爲。」
餘嶠疾言厲色、正氣凜然,幾人對視一眼,便一起走了。
餘嶠正舉步要走,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餘公子,請留步。」
餘嶠回頭,不是別人,正是李夜簫。想來剛才幾人的對話,他已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李夜簫神色淡然,仿佛全然不曾聽到一般。
餘嶠點頭示意,道:「恭喜李兄!」
李夜簫微笑道:「多謝餘兄方才出言相幫。不過,以後你若是還聽到有人這麽說我,也不必駁斥。這些事,多說無益,隻看結果如何。」
餘嶠看著李夜簫一派淡然的神情,心中生出些敬佩之意,道:「李兄胸懷磊落,是我著相了,反倒沒看開,受教了。」他頓了一下,又道,「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春季論道,很快就要開始。屆時,彭大儒必是從書院學生中選取若幹人來參與比試。在書院選拔的階段,我是定要報名的。到時候,你我正可一較高下。說實話,我不知你實力如何,我心中確實不服。」
李夜簫笑道:「餘公子是個爽快人!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說定了。」
春季論道,是時下每年暮春三月舉辦的論道活動,由禮部主辦,各行省學政推薦,各家書院派人參與。論道的話題,從北邊的戰事該如何打,到南方的水災如何防範,到西南的叛亂如何平定,到朝廷中哪些製度和係統出現了問題,覆蓋之麵很廣。
根據往年經驗,春季論道裏,表現最突出的,是來自江南的幾個書院的考生。江南自古物寶天華、人傑地靈,舉人進士也比其他省份多了不少。因此,他們在學習上,甚是優秀。
餘嶠與李夜簫關於春季論道的打賭,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書院。
餘嶠乃是豪門公子、公認的好學生,李夜簫先前是公主府男寵、人人隻知道他長得俊美,卻當真不知他在學問上懂得多少。一時間,人人都在關心著這一場比試,隻盼著淋漓盡致地比試一場才是。
到了春季論道選拔的當天,因爲乃是二月天地,天氣嚴寒,一衆學生在課室裏候著。大概有一半左右的學生參加了這一次選拔。彭大儒出了題目,要求在半個時辰內,將案卷寫完,交由他評論結果。
題目談及的是東南沿海的貿易與海盜問題,求問該如何解決。
餘嶠憋著一口氣,發誓自己定要贏過李夜簫,否則,自己日後何日在朝堂立足?
李夜簫想的,則是他需要一個機會來展示實力,書院裏衆人流傳的似是而非的謠言自然也就消停了。
兩人都下筆極快,刷刷刷地寫答案。彭大儒在一旁看著,李夜蕭的字體行雲流水,餘嶠的字體則銀鈎鐵畫。彭大儒不由得撫須,笑道:「賞心悅目!」
待到結束,彭大儒收了案卷,立即就拿回去審核批改了。
很快,彭大儒就看完了數十份案卷,他忽然想到一個法子,命人將盛和光、李夜簫和餘嶠的答卷取出來,張貼在書院的布告欄中,幷且由學生去觀摩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