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盛和光與小寒鬧別扭,已有好幾天。若非桂花宴,盛和光還找不到理由,與她同處。因此,眼看貴妃娘娘回宮,盛和光就想著也該走了。坐在車上,繞個遠路回府,未嚐不可。

上了車,小瘦馬依然跟來時一樣,眼觀鼻,鼻觀心。看樣子,是想死扛到底,就是不和自己說話。

盛和光嘆了口氣,這脾氣,是自己慣出來的,隻能自己受著了。他柔和了聲音,道,「過來。」

小寒抬頭看他。

「過來。」盛和光再說了一遍。

小寒依舊沒動。

盛和光認命般地挪了過去,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低頭湊近她的耳根,深吸了一口氣。她身上的香氣,確實好聞,不怪自己從前聞著就動心。

小寒一時不察,不妨盛和光有如此舉動,想要推開他。卻推不開,被他牢牢地控在了懷裏。

「別動。今天應酬了一天,太累了。你身上的香氣,好似安神香,叫我放鬆些。」盛和光其實一點都不累,最近他覺得精力比從前更爲旺盛。不過,偶爾表現虛弱,當然會得到同情。果然,聽得他這麽說,懷裏的人兒就不再掙紮了,隻是嘟著嘴巴道:「從前你不是討厭我身上的香氣麽?」

盛和光幹笑兩聲,道:「大約那時候我身中劇毒,所以受不得香氣?」

小寒瞪他一眼,道:「話都是你說的,你想這麽說就怎麽說。」

這一瞪,盛和光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要說的事情來:「我今日與李長史見麵了,還同他下了一盤棋。他確實是個有才華之人。既然含章公主這般重視,你就好生診治。不過,你得答應我,除了診治之外,你不可私下與他往來!」

小寒本以爲盛和光溫和起來,是想通了,豈料還是這般要求。當下反問道:「三爺,我總能交些自己的朋友吧?」頓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盛和光的腿,道,「何況,三爺您很快就能走路了。屆時,我便是自由身。」

盛和光聽小寒提起離開之事,這正是他近來煩心之事。

他自問雖非君子,卻也知道諾言必守的道理。否則,無以立威,無以立業。可是,這些時日,一想到當初他與小瘦馬做的交易,他心中就有些隱隱後悔。

這小瘦馬已經是他滄海院的人。可是,卻是時刻想著離開的。

盛和光不由得冷聲道:「我的腿腳既然一日未能行路,那你就還一日是我滄海院的通房。李長史乃是男子,又是含章公主麵前得意的人,你自然應當與他保持距離。私下往來,過從甚密,對你幷不是什麽好事。尤其,若你離開滄海院,還想在京城立足,就更應該謹慎。」

盛和光這一番理由,說的有理有據。小寒知道他意有所指,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講得對。

她靜默了下來,半晌方又問道:「方才宴會上,好些夫人請我去府上看病,你可同意?」

盛和光立即挺直了腰背,一雙眼睛沉沉地看著她,道:「不可。待你拿回身契,你愛怎樣就怎樣。如今,你就該專心致誌在我身邊。上回,你先斬後奏,診治李夜簫,我心中十分不悅!」

他不喜歡他靠近任何其他男人,不喜歡她出入那些高門大院。誰知裏頭有沒有幾個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兒?讓小瘦馬這般顔色的女子,受他們放肆的目光,想一想都不能接受。

小寒本就不抱希望,聽他這麽說,心中默默盤算著,從明天開始給他進行第三階段的針灸,到時候她離開了盛和光,想去給誰治病都行。

兩人靜默下來,盛和光卻在回想著方才與李夜簫對弈的情形。他一向自視甚高,棋藝之精湛,不說天下無敵,卻也是可以傲視天下了。然而,李夜簫的棋力,竟與他不分伯仲。

這一時讓他有種受到威脅之感。李夜簫長相俊美,修長高大,雖是文人,卻仿佛也有修習強身健體之術,身材結實,肩膀寬厚,手臂強壯,與骨架子一般的自己相比,自是要好看得多。

他雖早已打聽清楚,李夜簫乃是頭疾,小瘦馬治療他,幷不用看他脫衣服的樣子。

可是,待真的見到了李夜簫,盛和光的心還是被狠狠地堵了一回。小瘦馬有了對比,也不知心裏會作何感想。

他得快些站起來。站起來還不夠,得去像阿旋一樣,練習騎馬射箭格鬥。

夜簫站在公主府門口,將一衆貴客送走後,方緩步回去。本想入自己院中休息,誰知公主召見。他抿了抿唇角,往公主寢殿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公主寢殿裏隻點了寥寥幾盞燈,重重帳幔之下,有些昏暗。含章公主坐於榻上,已是梳洗過了,一頭烏髮披散,身上披著睡袍,素白纖細的腳丫露了出來,腳趾頭圓潤,塗了大紅色的蔻丹。燭光映照著她一張芙蓉臉,美麗卻又慵懶。

夜簫穩步入內,在榻前站定,低聲道:「殿下。」

含章公主微微側頭,一手支頤,打量著夜簫,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