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姑娘,顔色頗好,正是花期,嬌柔美好,可愛可憐。可是入了滄海院,一個月有餘,三爺竟是不聞不問,住的地方比其他院的貼身丫鬟還寒酸,凡事親力親爲,吃個飯也是同其他僕婦一般無異,擠到廚房來。
今天下著雨,連雨具也沒有。可憐見的。
小寒感受到了,很想告訴她們,不用憐憫她,她本不是真的來做通房的。可是,偏偏這事情又不能告訴別人。她心中鬱卒,隻能努力吃飯。
正吃了幾口,廚下幫傭的季嫂子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傘,雨水滴答到地板上。
「崔嬤嬤怎樣了?」安大娘麵帶關切問道。
季嫂子搖搖頭,麵帶憂色:「不怎樣,還是疼得厲害。我給她按摩了一會,可是看著沒啥用處。陳年舊疾了,風雨天就犯,郎中來了,也沒啥用處。」
小寒聞言,楞了一下,放下了筷子,問道:「季嫂子,崔嬤嬤腿腳不舒服麽?」
季嫂子點頭:「是啊。疼得下不了床來……」
小寒立即站了起來,放下筷子,連披風都沒有拿,就出門去了。
這是她等待已久的機會。
她走到崔嬤嬤的住處外頭,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隱隱約約、時斷時續的□□聲。走到門外,聽得越發清楚,痛苦之意顯而易見。
小寒敲了敲門,裏頭崔嬤嬤應了,她打開門進去。天色晦暗,屋裏沒有點燈,一片幽暗。屋裏滿溢著一股跌打藥水的味道,有些嗆鼻。
「嬤嬤,你怎麽樣了?」小寒摸索著點了燈,問道。
「沒事,老胳膊老腿了。」崔嬤嬤的聲音有氣無力,顯是飽受折磨。
燈光照亮了床鋪,崔嬤嬤半靠在床鋪之上,麵色蒼白,嘴唇發白,額頭汗涔涔的,鬢髮已濕。
小寒坐到床邊,問:「嬤嬤怎的不找郎中看看?」說著,伸手去看崔嬤嬤的腿。
「老病了。等風雨停了,也就好了,忍一忍就過去了。」崔嬤嬤一改往日嚴肅的模樣,顯得虛弱無力。
小寒雙手按上嬤嬤的腿,說:「我從前學過。正好可以給您按一按,會舒服一點。」
崔嬤嬤不太相信地看著小寒:「真的有用嗎?以前郎中也給我按摩,但是用處不大。」
小寒笑著說:「您放心,肯定能讓您舒服一些。」
崔嬤嬤猶豫了一下,說:「那就試試看吧。」
小寒點點頭,按照師父教的手法,開始給崔嬤嬤按摩腿部。她的手掌柔軟而微涼,力道適中地按壓在腿部以上,剛開始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可是漸漸用了力,原先隱隱疼痛的腿骨倒是漸漸鬆泛下來了。
崔嬤嬤緊綳了一個下午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雖然還有些微微疼痛,卻是幾乎可以忽視了。
崔嬤嬤躺在靠枕之上,差點睡了過去。
外頭一陣驚雷,她吃了一驚,方又清醒過來。就見小寒仍在給自己按摩,手上力氣不減,臉蛋紅撲撲的,鼻尖沁出汗水來。
崔嬤嬤不由得道:「小寒,你歇一會吧,我好多了。」
這是崔嬤嬤頭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語氣還甚是溫和。小寒精神一振,搖搖頭,道:「這是陳年的毛病,得按摩久一點,不然今晚恐怕沒辦法睡覺。」
崔嬤嬤又問:「你這手法是從哪裏學來的?竟是比郎中還好?」她看著小寒,目光之中隱含探究之意。
小寒手上的功夫毫不停頓,道:「我從前在揚州時,養育我的媽媽腿腳也有毛病,我跟著診治的郎中學的。」
崔嬤嬤又問了些問題,諸如小寒從前在揚州哪裏啊,媽媽姓甚名誰,小寒一一回答,回答完畢,給崔嬤嬤的按摩也告一段落。說好了明天再來按摩,小寒就離開了。
崔嬤嬤卻望著油燈燭火陷入了沉思之中。三爺這些年,也飽受腿傷的折磨,他發作時,她在身邊,隻恨不能以身相替。
就不知這女子的手法是否有用,或者這女子所提到的郎中是誰,能不能尋了替三爺醫治。
崔嬤嬤打定主意,先用自己的陳年舊疾,試一試小寒。若是自己真當無事,再告訴三爺此事。到時,將小寒的身世來歷查清楚了,再服侍三爺就是了。
小寒出了崔嬤嬤的屋子,外頭天色已全然暗下來,又是大雨傾盆。這一回,崔嬤嬤給了她一把雨傘。小寒心中高興,隻要將崔嬤嬤的病情穩定住了,崔嬤嬤必然就會將自己引見給盛和光了。
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