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倍晴明回過神,清道夫已經走了,庭院冷清寡淡,一如這五十年。
他起身,在長廊坐了一整晚。
不要對狂言家許下諾言,那會成為最無解的「咒」,晴明分明是知道的。
他也曾後悔過,當初在朝彥去調查西川的事情時,如論如何也不該說出那句「我會在平安京等你回來」。
一等就是五十年。
翌日,太陽照常升起,青鬱的庭院悄然無聲,被命名的植株沒有了要等的人,在一夜間茂盛,又在黎明前枯萎。
陰陽寮哀啼不絕,在平安京失去最偉大「狂言家」的五十年後,世界上最傳奇的陰陽師也踏入了黃泉。
驚鹿還在響,似是故人歸。
黃泉之中,安倍晴明踏入漆黑大殿,主座的伊邪那美不知為何歎息。
鬼火縈繞在她身側那人的周圍,白色單衣配紅打垮,外套簡單的烏青紗袿。長及後腰的墨色長發被隨意束在腦後。
那人左眼猩紅,右眼空洞,望來的時候滿是虛無。
“他來了。”伊邪那美的聲音回響在大殿。
那人笑起來,和五十年前的日日夜夜都沒有半分差別,這份熟稔讓安倍晴明的眼眶發燙,眼淚就此滑落。
“我等了你五十年。”安倍晴明說。
“我也等了你五十年。”那人說。
“你曾說,「即使再度在黃泉相遇,我也會忘記你。不記得這個無望的靈魂是何為在黃泉彷徨,你得知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收獲的」。”
“是,我那樣說了。”
“原來你也是會撒謊的。”
“是,這是我此生唯一的謊言。”
安倍晴明無言,他望著友人,望著橫亙在他們麵前,各自的五十年。
“我等你,隻是想說最後的一句話。”
薄朝彥從高台上走下來,黃泉醜女攙扶著他,慢慢來到晴明麵前。
“還記得你屢次問我的那句和歌嗎?”
晴明啞著嗓子,悠悠唱:“月未出露人已知,疑而問君何所願——”
安倍晴明以為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回答了,薄朝彥是個愛逃避的家夥,他是不願麵對自己內心的。
即使月色再美,無邊際的夜色中,微風和煦,起伏的雪投下蒼銀的大地,葦鶯不絕。
多麽綺麗的景色啊,他也不願給出回復。
此時更是不合時宜,與風情半點不想幹的死亡之所,兩個各自等待了五十年後的枯寂靈魂相對,其中一個甚至無法看間友人的模樣了。
在黑暗中,在神明的注視下,在代表永恆的黃泉,薄朝彥笑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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