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在陌生屋舍外,父親問他回來做什麽,是到了歸家的時候了嗎?羂索說,是,我要回去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家?
何以為家?
剛答完,屋舍便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轉瞬間將父母吞沒。
羂索想救他們,走進火中,他看見了父親劈柴用的斧子,從架子上取下,返回頭看見了父親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臉。
別過來,不潔淨。父親說。
咒術師可以斬斷不潔之物,羂索說。
你真是有大出息的孩子啊!那好,不潔之物就交給你解決了。父親說。
好。羂索說。
黑火昏頹,手中的斧鋒泠著光,羂索用這把斧頭劈開了不潔之物,醜陋的肉塊跌在他腳邊,眼睛睜著,嘴角含笑。
從屋舍走出的時候,天光大亮。
他醒了,是在老師的家中。
我做了一個黑色的夢,夢裏全是火,像是聚集的怨靈。羂索向老師說。
老師摸了摸他的頭,憐憫道:那不是夢,我從你家門外把你撿了回來,你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羂索看向自己的掌心,斧子被握在掌心時沉甸甸的感覺還留著,劈向父母時候的鈍意也停在上頭。
老師解釋說,天氣幹燥引發的大火,而你家中的斧中寄居著怨靈,趁大火時襲擊了你的父母。
——並非寄居在斧中,而是寄居在我的心裏啊。
羂索認清了一件事,原來自己的老師也是庸才,連這麽簡單的事情也看不穿。
從那以後,羂索不再於家和平安京中輾轉,老師給他撥了一處偏僻的屋舍,就這樣,他在咒術界平凡地學習,平凡地成長。
他不再尋求脫離平凡,自從殺害自己父母後就再也沒有這樣被施加的理念了。
如今的羂索,更像是在不斷探索咒術師本身。
普通人和咒術師的界限在哪裏?咒術師之間的差異本質又是什麽?除了術式、咒力之外,是否存在其他決定性的要素?
他在月色下伸手,細細看著自己的掌心,回過頭,屋舍的陰翳處站著的黑色人影像極了一直等著自己回家的父母。
定睛一看,那並不是父母,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平庸至極的咒術師。”那個人虛著猩紅的眼,豎瞳立起,比平時羂索在鏡中看到的自己還要虛偽。
“虛弱的鬼。”羂索回應。
“你會需要「虛弱的鬼」的。”那個男人走入月光,斷言。
這是合理的買賣,資質平凡的咒術師想要研究咒術,缺的是天賦——或者是時間。
原本羂索看中的是後者,卻又從老師那邊聽到了武士源博雅在追殺鬼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