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的兄弟是在人類範疇外的乖張,那她應該就是人類範疇中的任性吧。
覺得衣物是累贅,所以光著身體到處跑,身後還跟著不斷勸阻的侍女。
沿途的人看也不敢看,連巡邏的武士也得移開眼神,認為如果視線冒犯到,或許會遭受來自咒術師的報復。
這是一群不斷挑戰社會禮規的存在,而他們所效仿的那個家夥完全沒有要和他們歸屬為「同類」的意願。
我印象很深的是在某一天下午,似乎是新常祭的日子。
這是天皇一生隻舉辦一次的儀式,所以格外重視,也不希望這些能人異士因為一時興起而幹預,於是也將他們奉為座上賓。
我自然也在受人之一,可我沒去。
也是在事後,我才聽說,那天的庭院中鋪開了鮮血,躺在中間的屍體也算是名人。
「萬」死了。
她死得突然,卻也有跡可循,這個不愛穿衣服的咒術師一見到我的兄弟就撲了上去。
「沒關係,因為有我在,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了。」她這麽說。
裏梅忍無可忍,動手了。
那天晚上我又被兄弟找上門,他拆我門已經拆得相當熟練了,我還沒醒,被他直接挖掉了左眼,看起來還想對我左腿下手。
我把他洞穿在地板,看著他充斥著不穩定情緒的眼球,多隻眼睛都寫滿了單純的暴戾,我感到莫名,不知道這磅礴的起伏源自何處。
然後我才想起「萬」的事情,這股延遲的情緒現在才攀附上他的靈魂,有種好笑的遲鈍。
又或許他隻是單純的覺得今晚的空氣實在不好,月亮也礙眼,無雲的天空也成了罪過。
所以他才來找我,他來找我永遠隻有一個目的,確認自己身在何處。
——「萬」的胡言亂語或許是對的。
我和他像是誰也甩不掉誰的連個累贅,因為割舍不掉,心下又厭煩,旁逸斜出扭曲的諂妄。
很多次動手的時候,我都看不清他的臉。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眼珠被他挖掉了一隻,剩下的原因則是,我常常覺得看見的其實是自己。
等反應過來,這種邪惡又猙獰的相處方式已經變得牢固。
我依舊是平安京風光霽月的狂言家,他則是受人敬怕的「墮天」。我和他被一起提到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即使是不擅長佔卜的我也有了不妙的感覺。
正是在這樣隨時都會炸開的詭譎平靜中,麻倉葉王和天元回到了平安京。
他們是被叫回來的,喊他們回來的原因很複雜,除了平安京現在必須加強的結界外,更重要、也是更直白的因素是——
「那群蠢貨開始追求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