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智明原先的打算。
可來到平安京後,還沒等智明登門拜訪,康支又出了意外。
在半月前的午夜,康支突然從床褥上起身,來到一家府邸前,整個人像失魂了一半,默不作聲呆在那裏,任憑誰勸也沒有動靜。
要是強製帶他離開的話,康支就會瞬間癲狂,不管不顧地撕扯著自己的皮膚,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這是被詛咒了啊。”聽到這裏,源博雅感歎道,“「雪姬」的憎恨就這麽強烈嗎?原本的詛咒還不夠,還要用更加明顯的手段折磨這個孩子。”
“是「雪姬」所為,又並非「雪姬」所為。”安倍晴明將手心放在火盆上來回翻烤,舒服地虛起眼,“朝彥說漏了一件事:康支不願離去的府邸,是狗卷家的宅子。”
“狗卷……?”源博雅沒想到這還會牽扯到咒術師。
狗卷是在薄朝彥的名聲傳出去之後,從其他地方搬來的咒術師家族。這個家族以「咒言」聞名,正如字麵意思,是一種將言語化為現實的咒術。
可是這也是有條件的,他們不能說出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話」,否則就會被咒術反噬。
聽起來和薄朝彥的「狂言」非常相似。
而「狂言」卻不受限製,至少在所有人眼中,「狂言」是不存在限製的。
故而,狗卷家的人曾屢次拜訪薄朝彥,卻不是想要追求更強大的力量——恰恰相反,他們想要削弱這樣的天賦。
因為狗卷家最小的孩子,「狗卷作生」,他是個天生的咒言師。
從出生開始,他的舌頭和臉頰兩側就出現了咒紋,比家族裏任何人都要清晰,可他的咒力卻少得可憐,幾乎到了「隻要使用咒言,就會被迫躺在床上半個月」的程度。
據說家裏的人為了小兒子的安全,根本不教他任何詞彙,也不和他對話。在事情能夠解決之前,嚴格控製他的外出。
薄朝彥曾經向前來拜謁的狗卷家主解釋過,「狂言」是一種雙方的交流,而「咒言」則是單方麵的契約。
契約的本質是:雙方或多方共同協議訂立的規則。
朝彥可以用更加隨和的形式向世界提出請求,聽到請求後,對方給出的回應是友好而溫順的,雙方都沒有強求什麽。
契約不是這樣,那是更加冷酷的鐵則,想要實現什麽就必須付出等價值的東西。如果無法給到世界反饋,那麽就得用人類最好衡量的價值來給出賠償——例如生命。
朝彥是走了神明的後門,算是關係戶。狗卷是正兒八經的合作對象,白紙黑字簽了字。
他們完全不是一種體係啊!!!
就算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狗卷家主還是沒有放棄,甚至想要請求狂言家重塑自己小兒子的「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