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的味道久遠得有些陌生,並不辛辣,但也算不上甘甜。獨特的香味帶著酸,或許是埋藏在桃樹下的緣故,竟然也帶上了一些花香。

“唉,是從來沒有品嚐過的味道。”晴明回味著。

薄朝彥給他們都重新滿上一杯,這次嚐得更加清楚了。

“是影子的味道。”他說。

安倍晴明搖搖頭,開始惋惜:“今晚應該把葉王喊起來的。不管怎麽看,等會兒會出現在這裏的,都隻會是兩個神智不清的醉鬼啊。”

醉鬼之一又說,瞧,我果然沒說錯。

另一個醉鬼聽不太清,問,什麽沒錯?

細雨開始化為徹底的微風,風衝破了霧,風中的血腥味道逐漸散開。本應未來遠大於過去的天才隕落,天上的星星卻在雨後明亮起來。

安倍晴明晃著酒盅示意,低言時亦如吟誦。

“我說過,你遲早會喜歡上的。”他感歎著。

***

【我沒有給阿知留下那塊石頭取名,它的主人已經賦予了它存在的意義,那麽我就無法多此一舉。

荒彌的酒很快就喝完了,葉王從此多了一項繁重的任務,替我們買酒。

「讓小孩幫忙買酒的行為簡直罪無可赦。」葉王止不住抗議,將他的牢騷聽進去的,隻有源博雅。

這樣一來,采購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這位心軟的武士頭上,對飲的人也從兩個變成三個。

一起喝酒時,我和晴明總是驚訝,這個年輕的武士沒有任何「追求」。

功名對他而言無所謂,他人的讚美可有可無,自幼受到的教導讓他心懷責任心,可也不會被責任心驅使著去做自己認知以外的事情。

對於祟,他是心懷懼意的,隻不過這股懼意不足以讓他放下長刀和彎弓。

「博雅的身上有一股澄澈的愚鈍。」我這樣對晴明說。

晴明笑:「在之前,你還認為他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這並不衝突。

他的強大讓他能夠在醃臢的世界中依舊保持通明,他的愚鈍讓他無法觸及五條知和禪院荒彌的那個世界。

平凡的人類隻有平凡的祈願,因此才得以綿延。

不過博雅也會因為這樣的秉性吃些苦頭。

我和晴明不在的時候,他不得不直麵鬼怪。

人類的孱弱注定了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更堅定的決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去探望博雅的時候,他半躺在床上,正在喝藥。

見我來了,他露出憨態可掬的笑容,口中說起自己在抗爭中取得的勝利,說得興起了,全然忘記自己負傷的事實,扯到傷口後才開始痛呼。

從那之後,晴明開始讓麻倉葉王跟著源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