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裝偵探社出來後,太宰治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站了會兒。

“要不然也去看看日出吧……”他雙手插進兜裏,沒所謂地走向路燈逐漸陰暗的盡頭。

***

【A先生死在了末尾。

我真是個糟糕的家夥,自顧自地把心思純淨的A先生當作忠心的仆人,最後也裝模作樣地把他埋在旅途盡頭的活死人花園。

「不這樣做也是可以的,當世界重啟,所有都會重來,沒人會因為這些腥臭不堪的東西喪命。」

有人這麽說。

「這還多虧了您,如果不是您戳破『死亡』的真相,所有人類都會因為『想要復活死者』這樣荒謬的原因消失呢。」

這話為何說得這樣壯麗,我無從得知。

在我的世界裏,死亡就是一串持續閃爍的倒計時,每個人都無法逃離。

除了我。

人的一生隻能殺死一個人,我已經用掉了我的名額,這難道不是更加悲哀的事情嗎?

可惜沒人能理解我這困厄的處境,他們隻是在災厄中找到了奇跡,而屬於我的奇跡已經隕落。

從此,我隻剩下命運。

在世界重啟後的第三年,我按照以往的習慣來到了離家不遠的酒吧。

這裏的老板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知道我對陌生人苦手,總是留出靠裏的位置,用一束盛開得絢爛的花束隔開了我和他人的實現。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不擅長應對別人的目光啊。」

我完全愣住了。

金色的眼睛可笑地瞪大,我抬頭看著不識時務走到我麵前的青年。

他比我大上一輪,隨性穿著黑色襯衫,扣子總是不扣滿。綠色的眼睛露出促狹的笑意,看起來甚至有些嘲諷的味道。

我記得他,他不應該認識我。

「有些老套的搭訕。」我磕磕巴巴說,沒有再去看他的眼睛。

「啊,抱歉,認錯人了。」他毫無誠意地說,「不過酒吧隻剩下你麵前這個位置了。」

「這樣……啊。」

我們默不作聲地喝著酒,不管是知曉一切的我,還是從墓碑中爬出來的他,誰也沒有說什麽。

當我杯子裏的酒徹底幹淨的時候,我打算起身離開了,步子已經邁開,可最後開始停在了半途。

「你監視的那個人快死了。」我聽見我說。

A在瞬間警惕起來,透過襯衣領口也能看出是渾身繃緊的防備狀態。

我看了眼手表,沒什麽表情:「就在十三分鍾二十八秒後。」

多麽神奇的展開,就算世界重製,萍水相逢的我們還是相遇在了陌生的酒吧。

我還是出聲提醒了他。

要說為什麽的話……

因為我看見了他的「死亡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