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
身旁有疑惑的聲音傳來,葉清秋身子頓了頓,將眼淚抹掉,轉頭。
是一個年輕的護士。
護士見她眼睛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樣子,頓了一下,「您是來看葉老先生的吧?」
葉清秋點點頭,聽得出來眼前的護士認識爺爺,便問道:「他現在情況還好嗎?」
護士點點頭,年輕的臉上帶著一些稚嫩,「目前狀態還好,明天的手術不出意外應該還是會很順利,畢竟都三年了嘛,醫生們也都很有經驗了。」
葉清秋愣住,「明天……手術?」
「是啊,每年中秋那一天都是葉老先生做手術的日子。」
「什麼手術?」葉清秋一臉迷茫。
「通俗點來講,就是換血手術,老人年紀大,器官逐漸衰竭,葉老先生屬於重型造血功能衰竭,每年中秋的手術是需要排除體內的垃圾血液注入新的新鮮血液進去,是個風險很高的手術……」
風險很高?
葉清秋的眸子晃了晃,臉上的血液像是瞬間被抽幹,身子靠在病房門上,怔怔地看著她。
腦子裏麵有太多的東西交織成一團,一時間捋不清頭緒。
好半天,她才緩緩開口:「……那明天手術的血是從哪裏來的呢?」
「哦,血源直傳。也就是另外一個骨髓血型達到一致的人一起進行手術,直接從體內將血過渡給病人。」
葉清秋的腦袋嗡嗡作響,門把手被她握的幾乎要變形。
「那……血源是誰?」
「葉老先生的孫女啊……」
爺爺的孫女……
不是她,那就是凉絮兒了。
*
凉絮兒的病房外,葉清秋被四個保鏢攔在外麵。
「這裏不準人探視。」
葉清秋皺了皺眉頭,「裏麵不是凉絮兒?」
保鏢們麵不改色,「這裏拒絕探視。」
凉絮兒在病房外聽到葉清秋的聲音,身子頓了頓。
沉默片刻,她突然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涼小姐!」
助理和兩個護士連忙上前將她攔住,「您不能出去。」
凉絮兒站在門口,冷冷看著她們,「你們覺得我出得去嗎?」
見她們猶豫,她又開口道:「門外有人找我,我隻要打開門就可以。外麵四個保鏢還能控製不住我嗎?」
其實兩個護士和助理並不知道她太多的事,剛剛跟厲先生的一番談話,作為女人,她們自然是有些同情凉絮兒的。
思量了一下凉絮兒的話,她們互相對望了一眼,正在猶豫中,凉絮兒已經上前將房門拉開了。
葉清秋正在跟幾個保鏢對峙,房門猝不及防地被打開,她轉頭,就看到了闊別已久的凉絮兒。
而那四個保鏢,瞬間轉身將門口擋的嚴嚴實實。
凉絮兒冷笑一聲,視線諷刺地看向門外皺著眉頭的葉清秋。
「是不是覺得很諷刺?」
葉清秋還沒有說話,凉絮兒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她的視線往凉絮兒身後的三個人身上掃了一眼,眼前的場景,她的確不解。
可是她覺得,凉絮兒會給她答案。
收回視線的時候,看到凉絮兒手腕上包紮的一圈兒白紗布,她眉頭又皺了起來,眸子裏閃過一抹冷意。
「我來見你是想問問你爺爺的情況,也順便謝謝你,關於我們之前所有的事情……」
「嗬……」凉絮兒突然冷笑出聲,「難道不是厲庭深最清楚嗎?來問我?你其實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葉清秋抿緊了唇,目光冷冷地看著她。
她不說話,似乎在等著麵前這個情緒明顯不對勁的人自己開口。
「三年,我整整被厲庭深騙了三年……」
提及厲庭深,凉絮兒心中的悲涼無法掩藏,她緊緊握著雙手,描繪精緻的指甲嵌入掌心,刺入皮膚卻不覺疼痛。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用那麼殘忍的方式傷害他,他卻還是沒有放棄你……三年!」
凉絮兒的聲音突然拔高,「他為了讓你少恨他一點!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卑鄙無恥的大騙子!」
葉清秋捏著肩包的手微微顫了顫,視線落在凉絮兒割傷的手腕上。
「所以你救爺爺不是自願的。」
爺爺的手術就在明天,她身上的血有多重要可想而知,如果真心要救爺爺,她怎麼可能讓自己多浪費一滴血?
凉絮兒冷笑連連,視線在周圍的幾個護士,助理,保鏢身上一一掃過,「你覺得是嗎?」
葉清秋心裏大概明白了什麼。
「凉絮兒,他也是你親爺爺。」
凉絮兒笑著伸手撫上額頭,「煩死了,煩死了……真是煩死了!」
葉清秋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剛剛對她的感激,甚至想要因此把過去的恩怨跟她一筆勾銷的事情,也完全消失殆盡。
「你們是商量好的嗎?同樣的話他來說一遍,你也要來說一遍!我是自私,我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換成是你你會心甘情願的輸血救爺爺,換成是我,我就得讓他選擇當個騙子騙著我我才會同意救人。」
「你們是真愛,你們的愛情多轟轟烈烈,多有故事性?明明早就該死的人,居然為了不讓你難過,讓我生生當了三年的血庫。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我的愛情,可是卻不知道,我居然是你們兩個人愛情的犧牲品!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全你們的愛情,多可笑,太可笑了……」
凉絮兒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本想她終於可以揮掉三年前被她打壓的屈辱將她才踩在腳下了。
她得到了她當初深愛的男人,終於可以狠狠打她的臉,看她的笑話了。
結果可笑的人還是她。
比三年前更加可笑。
心中的不甘陡然激增,在看到葉清秋那張即使什麼表情都沒有,都還漂亮明艷的臉,她更不甘。
臉有她的影子,就連穿著打扮,言行舉止她都有在暗自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