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揚用力看著她,“為什麼離開?是因為這次我把你的生日告訴了季情,還是說,是因為上次,我誤會了你的事情?”
姬鳳眠深吸了一口氣,靠在座椅上側頭睇了他一會兒,聳了聳眉。
“都有吧,覺得在這裏挺沒勁的。”
說著,她頓了一下,有些自嘲地勾了勾脣,“你說我在這孤兒院也待了幾年,有時候也不能理解這一身的矯情勁兒都是哪兒來的?隻要一想到自己受點兒冤枉,就覺得那種被侮辱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讓我渾身上下都難受。尤其是看到你跟季情,更是覺得……噁心。”
楚博揚抓著車門的手僵了一下,卻是捏的更緊。
“……你從上個月就想著要離開了是不是?”
姬鳳眠盯著他,臉上的笑一點點斂了起來,不減分毫。
“……可能吧。問這些有什麼意義?高興就笑出來嘛,再也沒有人欺負你的情妹妹,也沒人在你麵前耍心眼兒髒你的眼了,多好?”
“你……”
“如果替季情打抱不平,那就趕緊的,如果你不動手,那就讓開!”
姬鳳眠的臉色猛然冷了下來,聲音也冷的沒有任何波瀾,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我說了,我不會打你。”
她到底為什麼一直要以為,他會為了季情對她動手。
“既然不打,那以後你也不會有機會了。楚叔,關門。”
聞言,楚叔應了一聲,彎身想要拿走楚博揚的手,結果卻怎麼都掰不開。”
“姬鳳眠,我前幾天跟你道過謙,你也接受了。”
“不是接受了……是覺得無所謂了。因為我想不明白不原諒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主要還是覺得,的確挺沒意思的。不知道我後來一直死磕在這裏,到底是為什麼。”
楚博揚的眸子閃了閃。
沉默了一會兒,姬鳳眠再次轉頭,視線卻落在了楚博揚身後的季情身上,“院子裏那壇百合花,楚博揚給我的道歉禮物,你應該更喜歡才是,我對他們沒什麼太大的興趣,送給你了。”
季情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姬鳳眠已經收回視線。
抬起腳冷不丁踢到了楚博揚的手腕兒上,在他吃痛的時候,迅速將車門關了。
“■”地一聲。
楚博揚反應過來,想要再去拉車門,卻聽到裏麵落鎖的聲音。
他咬緊了牙根,用力拍打著車窗,“姬鳳眠!”
楚叔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徑自上了車。
一直到車子啟動,離開,無論楚博揚如何拍打車窗,姬鳳眠的視線都沒再有分毫偏移。
楚博揚甚至追著車子跑了很遠,結果隻能站在路中央,看著載著姬鳳眠的車子越來越遠。
楚叔的視線從後視鏡上收回,嘆了一口氣,“大小姐,都是小孩子,你覺得他懂得再多,可到底還是有限的……左右不過十年,真正記事也才四五年的時間,你別對他有太大的期望,就算是我這個年紀,也不保證能八麵玲瓏……”
“我知道。既然他做不到八麵玲瓏,那我就離開他,隻有一個季情,也省的他八麵玲瓏了,給他減少點兒麻煩。”
她輕笑了一聲,“我不也是個孩子麼?矯情點兒,心情不爽,看他們不順眼,怎麼就說不過去了?”
雖說口口聲聲把楚博揚說成是個孩子,但是姬鳳眠的談吐,這麼小的年紀,他就有點兒招架不住,如果是楚博揚那個孩子的話,他想,也許不能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十歲的孩子看。
姬鳳眠走了,孤兒院還是那個模樣。
下午的課照常開始,楚博揚沒有去上課,站在花壇旁,看著那一壇百合花的幼苗,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始終沒有鬆下來。
良久,他的視線又掠過旁邊,剛剛被剪掉,隻剩下光禿禿一片的蒜苗,拳頭髮出咯咯的響聲。
“不是接受了,是覺得無所謂了。”
“挺沒意思的。”
“你應該更喜歡……送給你了。”
“……”
今天中午,姬鳳眠說了太多話,每一句話都帶著刺,就算是牛角尖,歪理,極端,卻全都不偏不倚戳在他的心上,不想在意都難。
她真的是厲害,刻意重傷,百發百中。
可就算是這樣,她覺得痛快,她說就是。
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從未想過,姬鳳眠有一天會突然從他身邊離開。
還是以這種方式,好像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麵一樣。
不愧是姬鳳眠,做事是真的冰冷又絕情的令人發指。
看看那一壇光禿禿的蒜苗,再看看眼下這一壇長的正好的百合花幼苗,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怪不得那個時候他送給她百合花的種子,她說週期太長了,沒那麼多時間和耐心。
怪不得她種了一壇蒜苗,一個月之內還能吃上兩次。
原來她那個時候說不接受,是真的沒有接受他的道歉。
可笑他這幾天放下所有的計劃,整天抱著那些植物栽培技術的書,一本又一本的看,隻為了在不合適的季節裏種出最好的花給她!
從頭到尾,她壓根兒就沒打算想過要它們。
腦海裏閃過姬鳳眠耍弄他的念頭,她離開前那張明明稚嫩卻決絕的臉也同時湧進來。
不知是憤怒,還是被毫無預兆拋棄的無措和不甘,讓他突然上前,將那些百合花的幼苗拔了出來。
“博揚哥!”
季情一直躲在角落裏看著他,看到他的舉動,蒼白著臉跑出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對不起博揚哥,我當初真的沒有想到那麼多……隻想著送她禮物,卻……都是我的錯,害的眠姐姐那麼生氣……”
楚博揚看了她一眼,“……是我的錯。”
“我不該把她的生日告訴你。”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一把幼苗,轉身坐了下來。
“其實她說的對,她不喜歡一個人,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可能喜歡你……”
這才是她姬鳳眠。
“其實她說的對,她不喜歡一個人,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可能喜歡你……”
這才是她姬鳳眠。
季情死死咬著脣,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我以前並沒有惹到她,為什麼她這麼討厭我?”
楚博揚用力閉上了眼睛,“沒有為什麼,她哪裏想過為什麼這種事情。她做事情向來沒有理由。”
就算是有,那也隻是她自以為的理由。
季情搖頭。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覺得她不會沒有理由討厭我。也許……也許……”
楚博揚抬頭看她,看著她絞盡腦汁在組織語言的樣子,停頓了一會兒,“……也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