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七裏村,剛好醒來,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老太太輕輕摸了下她的小肉臉,“咱們樂樂也知道要見外婆了,這麼高興。”

小團子哪裏知道她在說什麼,咧著小嘴笑,露出了小米牙。

這是她長出來的第一顆牙齒,白白的一小點,特別可愛。

老薑家的人一早知道成柚回來,都在家裏等著。

大家都想抱樂樂,卻擔心嚇著她。

好在小團子不怕生,隻是好奇地打量著。

他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去祭拜薑晴。

薑晴的墳是新修的,墓碑上有她的黑白遺像,女人笑容淡雅。

成柚輕撫著上麵的照片,突然好像看到了那個抱著她唱歌謠的女人。

時間會撫慰傷痛,但沒有了媽媽,是她一輩子抹不去的傷疤。

戚承晏抱著孩子,一隻手輕輕搭在成柚肩上,無聲安慰著。

成柚輕拭眼角,回過身抱起了小團子。

“樂樂,我們和外婆說再見,下山去咯。”

樂樂揮擺著藕節一般的小手臂,窩在媽媽懷裏,看著墓碑上的遺像。

成柚隻打算帶孩子看薑晴,卻沒想到成天華。

還是薑老爺子提醒了她。

“反正就是燒個紙錢,多跑一趟就是了,表麵的樣子得做好,省得讓人在背後說道。”

之前林寡婦因為成柚坐了牢,其實村裏就有人說了閑話。

被老爺子勸了兩句,成柚才勉強應下,往五井村走了一趟。

就當是去六嬸家裏看看吧。

雖說是祭拜成天華,送到六嬸家裏的東西更多。

成天華那墳前,就隻寥寥燒了一遝紙錢。

他們這一趟來得正巧,竟然遇到三愣回家。

一別多年,當初那個背著背簍和成柚一起打豬草、撿鴨蛋的男孩,已經長大了。

他當兵多年,飽經風霜,看著比同齡人要早熟一些。

但一開口,卻還是當初那個弟弟。

“姐!”

成柚笑著拍拍他的胳膊,“黑了,也比以前更壯實了。”

三愣嘿嘿笑著,眼瞧著成柚和戚承晏才結婚,這一轉眼,他們連孩子都有了。

“我能抱抱她嗎?”

成柚把樂樂推了過去,沒想到樂樂不怕生,自己就抓上了三愣的衣服。

六嬸從屋裏出來,笑著提醒:“你沒輕沒重的,要小心點。”

“六奶奶,三愣是退役了嗎?”成柚問道。

六嬸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掩飾不住:“不是退役,他升職了,剛升了副連長,特意申請了十天探親假回家。”

三愣年紀還小,以後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就算以後沒機會升,打個轉業申請,部隊也會給他安排工作。

孫子有大出息了,六嬸也跟著高興。

成柚抱著孩子和戚承晏在村裏轉了一圈。

有段時間沒回家,村裏變化不大。

他們走過了熟悉的路,回到了曾經住過的屋子,經過了走過的小路。

好似回到了幾年前。

路邊,成柚和成桃遙遙相望。

同樣抱著孩子,卻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成桃看著她懷裏的孩子,低下頭,匆匆從眼前走過。

比了一輩子,真要分出個輸贏的話,她已經是輸得徹底。

她臉上被曬出了斑,膚色黝黑,手上有數不清開裂的口子,帶著孩子在地裏刨食,離自己想過的生活越來越遠。

而她的孩子,田裏的稻穗是玩具,田埂上的草垛是床,好似延續了她的人生。

成柚看著她的背影,心裏一直堵塞的東西,好像徹底散了。

“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戚承晏把孩子接過去,將成柚圈進懷裏,一家人慢悠悠往回走。

暮歸的老牛,天邊的晚霞,影子被拉得很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