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死了,長安就不會有人再尋找黛爭,不會記載有關她的任何一筆。
但絕不是這個時候——敵國侵犯,傅蘭蕭救她於水火。
曾幾何時,傅蘭蕭兩次躺在血泊中,一次他恩將仇報,一次她置之不顧。
這次,無關情愛,她還是要救他。
他們乘坐著一輛漆黑的馬車,連夜出城,身後的城池點燃烽火,舉國上下搜尋著幾人的蹤影。
傅蘭蕭經不起折騰,還好馬車夠大,也有一些基本的可供療傷的器具。
黛爭和覓英讓他背麵朝上,剪開他身上的爛布。
傷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他的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和布料分不開的皮膚更是觸目驚心,洶湧的血腥味一下子彌漫在馬車間,隨著血腥味越來越濃,像是即將流逝的生命再做最後的掙紮。
這比她第一次見他,還要嚴重的多。
她好不容易處理完背後的傷口,她全身的衣服又濕了一次,竟不知是被井水打濕,還是汗水。
她數不清自己為他包紮了幾個時辰,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出了黎國,隻知天光大亮,所有人今夜都度過的煎熬——覓英不知疲倦地駕著馬車,阿蠻和蘊生就在一旁幫她打下手。
孩子們的關係總算在這場浩劫中勉強達成了共識,互相抱在一起小憩片刻,又強打著精神去準備吃食。
傅蘭蕭依舊在昏迷中。
他臉上的血與泥讓人看不出他本來的俊秀模樣,燒焦的味道讓他再無半點清雋的氣質,甚是難聞,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任由黛爭將他的頭發剪去了大半。
終於將傷口處理的差不多了,黛爭還是未放下心,畢竟她就是個赤腳大夫,全部的醫藥知識還是靠在汝城時的有樣學樣,她真怕辜負了戚無和其他影衛,辜負了他們的犧牲。
棘手的問題接踵而來,傅蘭蕭在第二夜中發了燒,黛爭隻會包紮不會看病,一行人轉了方向,急匆匆地尋找著可以落腳的地方。
可黎國邊境,人煙罕至,行了幾個時辰,也不見任何炊煙。
她再焦急也沒辦法,隻能先為傅蘭蕭換藥。
她去換洗布帶時,裙擺被人捉住,黛爭也沒回頭,隻道:
“阿娘沒事,你先去跟阿蠻吃飯吧。”
“黛、黛爭……”
那是一聲沙啞,難聽的聲音,和他曾經的聲音相差甚遠。
黛爭一驚,嘴唇微微翹起,可麵上是冷的。
“你醒了。”
傅蘭蕭半/身都被布條包住,隻能看到他雙♪唇囁喏,隻有她俯下`身,用耳朵湊近他嘴邊,才能聽到他的一聲。
“疼。”
黛爭抿著唇,繼續手上的活。
傅蘭蕭可能恢複了一些力氣,勉強活動著雙指,輕扯著黛爭的裙擺,聲音也可以慢慢傳進她耳中,“黛爭,好疼。”
“好疼啊。”
黛爭摸上他的額頭,還在發燒。
時隔多年,她很難再去想方設法安慰他,可他那雙眼睛,好不錯目的望著她,多期盼她能說些什麼。
這些年,黛爭一直以一個極低的姿態與他對望,很少能看到他像一條瀕死的野狗一般躺在地上,哀求她可憐可憐他。
而她現在,卻可以掌控傅蘭蕭的生死情感。
就在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他們情感的位移,命運不斷轉動,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你且忍著點吧。”
“好,我聽你的。”
他聽完她的話,馬上就閉上眼睛,黛爭又去探了他的鼻息,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她才舒了一口氣。
又是一個深夜,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處人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