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深重的疼痛來臨之前,也有最愜意舒心的光景,與很多故人相伴。沒有他們,沒有後來的、如今的裴行昭。
路上,沈居墨有信至,說到江浙地界再聚。
哥哥最不放心她。也是,那可是她許下來生做親兄妹的人。
剛放下書信,一大摞奏折由皇帝的親信送來,好笑的是附有十張一萬兩的銀票,來人說是皇上孝敬您的,請您隻管由著性子買些可心的物件兒,銀子是皇上私庫裏的。
一邊讓她在路上也要批折子,一邊讓她散心花錢——這皇帝的腦子,總是擰巴著,奇得很。
船行至江浙地界,一大早,沈居墨乘小舟趕來,登船見裴行昭。
裴行昭見了他,主動伸出手讓他把脈。
“算你懂事。”沈居墨把完脈,眉宇更為舒展。
“老爺子說,五六年內不成問題,不用換藥。”裴行昭刮了刮眉骨,“你是不知道,小老頭兒現在跟那月宮裏的兔兒爺似的,整天倒騰藥瓶藥罐。”
沈居墨哈哈一樂,拍了拍她腦門兒,“欠收拾。回頭我就學嘴,告訴老爺子,你是怎麼埋汰他的。”
“你不是我哥嘛,咱可不帶胳膊肘往上拐的。”
“這回就饒了你,看在你還算聽話的份兒上。”這幾年她還是喝酒,但都是點到為止,也肯按時乖乖服藥。
裴行昭笑笑的,“其實人就是活個心氣兒。我就算是較勁,也不能讓付家那東西的烏鴉嘴坐實。”
“那你得可著勁兒跟人找茬較勁。”
“成。”裴行昭推開手邊的折子,起身向外,“出去透透氣。”
兄妹兩個走到船頭。
旭日東升,煙霞璀璨,映照著粼粼水麵。
有風襲來,裹挾著水氣的溼潤、陽光的溫暖,拂著裴行昭的衣袂。
沈居墨側頭望著她。
他的妹妹,是這塵世的臨水照花人,映照著塵世間毒蛇般的惡,璞玉般的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希望她在,永不離開。
裴行昭對他一笑,微眯了眸子,望著沿途景致。
昔年金戈鐵馬保下的江山,破損的舊貌換了新顏。
昔年麵容悲苦的百姓,如今氣定神閑。
昔年風雨飄搖的大周,已然是睥睨四海的超然地位。
什麼都是一樣,會有最壞的局麵出現。
什麼都會過去,終將迎來柳暗花明之時。
隻要有勇氣經曆,有耐心等待。
裴行昭自問做得不夠好,可她沒有重來的好運氣,也不需要。
一生迄今為止,有悔有憾,無愧於心。
注定殘缺的人生,注定不能奢求完滿。
要完滿,除非換個祖母,換個母親。
那又如何?
不論多少悔憾殘缺,也不能影響阻撓她在天下描繪錦繡華章。
要懷著最悲觀的心,樂觀堅強地往前看,向前走,為了身邊她在意、在意她的人。
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那是往昔。
醒掌天下權,醉臥山海間。
是為當下。
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
感謝[email protected]上傳分享本文,訪問用戶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