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懶驢上磨,與他性情相仿與我政見相同而更勤勉的人,不在少數。”
“也是。一方麵,你的人緣兒極差,意味的卻是你在另一麵人緣兒極好。”
“或許。”
“你似乎不想知道官場中的牆頭草。”
“不想知道。”裴行昭也不瞞他,“陸雁臨、廖雲奇的事情已經讓我明白,你們是用怎樣卑鄙惡毒的手段拿捏控製人。方淵的事,我猜想該是他與辛鵬有些淵源,你們手裏有把柄,不然他也不會自盡。但是死就死了吧,也不是沒人能取代他。至於那些我不知道的人,我會給他們回頭路。”
付笙眼中閃過失望之色,“明白了。可你想過沒有,你死之後,在史官筆下,隻能是功過相抵,而到了後世,人們固然還記得你禦敵的奇功,而更在意的是你懲戒人的手段,樁樁件件都會成為被詬病的暴行。”
“我說了,那是震懾的一種手段。”裴行昭道,“內憂外患之後,若隻顧著收買人心,不用雷霆手段,不消幾年,內外不安分的人便又會生事甚至興起戰事,不法之徒又會為了一時暢快為禍無辜之人。
“如此,我還是多些所謂的暴行比較好。後世當權者隻要不比我更殘酷,就不會被指摘。”
付笙緩緩地點了點頭,“多謝你跟我說這麼多。”
裴行昭一笑,“你最缺的就是聆聽正常人的處世之道。我要嚐試著多與可能走歪路的人說說話,不妨用你這失去回頭路的做開端。造成你這種人存在的根本禍根,是這王朝製定的本就不合理的律法。”
付笙動容,沉默片刻,低低地說道:“我曾尋求祖父祖母收留,他們……他們就是這種王朝的律法之下,你說過的那種最在乎臉麵的人。”
頓了頓,他深深呼吸著,語聲恢複如常:“真的,多謝。話說回來,你曉得重生的奇事了,很多事的軌跡便不會與我記憶中相同,到底作何打算?”
裴行昭笑容飛揚,灑脫舒朗,“我死之後,功過任人褒貶,惡名昭彰也無妨;我在世一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40章
五月末, 付雲橋與付笙被劇毒拿捏了二十來天之後,被當眾處以極刑, 昭告天下的旨意公文告示下發, 為裴行昭親筆寫就。
當日,裴行昭去了護國寺,一襲勝雪白衣。
護國寺裏有個院落, 供奉著裴行昭已故親人、至交、袍澤的靈牌。
裴行昭給陸麒、楊楚成上香,各斟了一杯酒, 靜立在他們的靈牌前,許久一動不動。
她撰文寫明付雲橋父子與陸麒楊楚成冤案始末, 其間有自省警示之語:望世人皆珍惜眼前人,不論親人友人意中人陌路人, 凡事以對方安好為前提。
她是真的這麼想。
即便是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算的裴映惜,也有這般無可挽回的生之憾事。即便不惜代價做得再多, 也換不回故人鮮活的回歸塵世。
人世間算得公平的事, 便是每個人的生與死。很多人可以平靜安然地接受遲早身死這一事實,正因走的路多仁善,所以能夠從容。
她永遠都不能對冤案釋然, 可該做的畢竟有個限度,興許人們早就已經覺得過火, 到這地步再遷怒追究從犯,就不是魔怔而是瘋魔了。
當權者一瘋魔,遲早會濫殺無辜。
她不能本末倒置,變得和最憎惡的人一樣。
出門後,裴行昭看到了楊攸。
楊攸走到她身側, 挽著她手臂往外走, “我娘讓我多陪陪您, 尤其要說一句,楊家感謝您。”
“有什麼好謝的。她想讓我知道,沒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