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一直不服氣,二哥一個泥腿子,居然跑到他前麵去了。現在知道縣裏都表揚了二哥,他心裏的不服氣也就散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則是陳娟心裏沒有了花花腸子,老老實實跟他過日子,不再拿他跟何田相比,說話也不再尖酸刻薄。
這兩年在外麵的打工經曆,磨平了何貴身上的棱角。他收起以前對何田的輕視,認認真真地想過了,他至少還要在外麵打工好幾年,老家的父母、老婆孩子,全都指望何田平時多照顧一點。
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二哥都不是他的仇人,他反而應該感謝他。
何貴順著他的話想了想,說:“也行。那些人剛把果樹種上,明年還不知道能不能開花呢。我先看看,過幾年再說。”
何田也覺得自己在種植水果這方麵好像真的很有天份,那些跟著他一起種的,結出來的果子都不如他的大,也沒有他的甜。
明明方法都是一樣的,他一絲保留都沒有。
但是也有好處的。何田的水果占據了高端市場,甚至銷往省城以及外省。其他人的則充實了中端市場,既可以賣了給家裏增添一些進項,還可以留著自家吃,不僅豐富了口感,對身體的營養所需也是一種補充。
兩年後,何田的水果名聲響當當。他沒有再擴大種植規模,目前這些已經足夠了。他買了一輛小貨車,平時代步,秋收季就用來送貨。
阿寶被他養得膘肥體壯,一身黃毛配四隻黑爪子,跑起來就像一陣風。
因為他總是不肯結婚,就連何大山都開始急了,急到口不擇言,說:“你再不結婚,人家還當你身體有什麼毛病呢!”
何田神色不變,淡定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隨他怎麼說,我又不介意這個。”
何大山氣得眉毛都在抖:“你不介意,我介意啊!阿富阿貴都有了兒子,就你沒有,哪怕你有一個女兒也好啊,不然將來你老了怎麼辦?”
陳娟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何貴現在兒女雙全。
“我有阿寶陪著。”何田笑笑,摸摸身邊阿寶的狗頭。
何大山頓時更氣了:“大黃它是一條狗啊,你生了病,它是能給你做飯還是能幫你倒水?”
阿寶:“汪!”
“爸,我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心裏有數。”何田認真地說,“現在家裏條件好了,你和媽就少操些心,多享享清福,地裏的活兒不想幹就別幹了,我能養活你們。”
何大山沉默了。
之前他有一次半夜起來上廁所,沒留神腳下,在院子裏摔了一跤,摔斷了腿。老二過來背他,又用小貨車送他去縣醫院。老二忙前忙後,跑上跑下,所有的費用都是他交的,他甚至都沒給外地的老大和老三打電話。
阿富阿貴還是過年回家才知道這事,那時他的腿早就好了。
沉默了一會兒,何大山又道:“不是我非要逼你,你不結婚,將來你死了,喪事要怎麼辦?”
何大山見兒子不聽勸,隻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在他心裏,人這一輩子,不僅包括活著的時候,下葬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臨了能有一場體體麵麵的喪事,人生才算完整。
老二不結婚,身邊沒個親近的人幫他主持喪事,興許逢年過節能收到的紙錢都隻有寥寥幾張,哪裏夠用啊!
何田有點震驚,萬萬沒想到他爸竟然想得那麼長遠,回答道:“死都死了,我又不在乎那個。再說了,不是還有大哥和小弟麼?”
何大山歎口氣:“阿富阿貴有自己的小家,人都有私心,再怎麼也比不上老婆孩子對你更盡心。”
就比如他自己,他的身後事可就全指望老伴和兒子了,難道他還能把希望寄托在兄弟姐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