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01章

求求你放了我,我有錢

“據澶海氣象廳消息,今年第23號台風“天琴”於當地時間12日17時在澶海中都群島的淮江市北270公裏海麵,以每小時42公裏的速度向西北偏北方向推進……”

瓢潑大雨打得窗麵嗡嗡直震。

屋內黑黢黢,播著震耳的《新聞時刻》,客廳被電視光線罩得幽幽一抹亮藍。

這是1999年,淮江市。

虹場路的富華聯排——41號院,桑家住宅。

閃電劈落,悶雷一滾,屋內驟然大亮。

一個女人瞠目趴在樓梯上,腳在高處,頭在低處。

兩條歪歪扭扭的血痕從她眼眶爬出,人還沒死透,這是桑家的太太:葉絨。

她像隻蠕動地長蟲,不時抽搐兩下,畏畏縮縮地回頭,高處有個穿綠皮雨衣的黑影。

葉絨像是被刺激到,嚷得撕心裂肺,“求……求你了……求求你,你放了我,我有錢……我給你錢,我有好多好多錢……”

“所以說,”綠皮雨衣慢吞吞開腔,“幹嘛要嘚瑟嗎。”

葉絨聽到聲音的刹那,幾乎膽裂魂飛!

一股騷黃的尿液從她褲縫裏流瀉出來,在柚木板上淌得極快,途經她肚臍,再呲溜到下巴,葉絨又惡心又惶恐。

綠皮雨衣發出的聲音是沒有高低音調的電子聲,雌雄莫辯。

在風瀟雨晦裏一發酵,猶如鬼吠!

葉絨抻著脖子,手腳並用地向下橫衝直撞。

綠皮雨衣沒讓她如願,抓起腳踝大力一扯。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她像個後蹄被絞綁,等待宰殺的慶陽驢,輕而易舉被拽上了台階。

葉絨瘋狂地蹬腿嚎啕,“我給你錢!我給你錢——!”

黑皮手套死死摳著她嘴,另一隻手攥著根細長的鐵針,直接從葉絨耳道穿進大腦。

葉絨的呼號戛然而止,瞋目瞪著前方。

珍珠項鏈在扯拉中斷裂,成群的米白色珠子蹦躂出樓梯,泄落一地。

綠皮雨衣下是雙狹長眼睛。

此刻彎起誌在必得的笑容,著迷地看著飽滿豐潤的海珠子。

鐵針進進|出出,這不是多豪邁的動作,卻偏偏做出餓虎吞羊的氣勢,“我母親本來就是見錢眼開的女人,你們還要這樣引誘她。”

葉絨的腦袋磕在台階上不動了,絕望的眼睛定格在牆上一幅60寸的雙人照上。

照片是1981年的西直門火車站——葉絨披大燙發,穿彩繪的花上衣,喇叭褲卷起露出高跟涼鞋。桑玨站在她身側,頂著蘑菇頭,一身圓領夾克,藏青喇叭褲。他們肩並肩倚在一輛黑色桑塔納前,無視路人新奇且警惕的目光,意氣風發。

綠皮雨衣也被那照片吸引,走過去端詳,指著大燙發嘿嘿笑,回頭看葉絨,“這個發型好看,你現在的老氣橫秋。”

她仿佛在與熟人聊天,說得極熱鬧。

眼神在照片和葉絨身上來回切換,“這車真好!好看,把我爸碾得稀碎,他眼珠子就擠在車輪縫裏,就是這,”她指著照片上的左前輪,“摳都摳不下來。”

她掀開兜帽,露出一張雅致年輕的女人臉,“我們家沒開追悼,身子都湊不齊,怎麼開?”

她叫莊鬱,21歲,淮江人,哥倫比亞大學歐文醫學中心的研一學生。

她拉出餐椅落座,抿唇一笑,“你把一遝遝錢堆我媽麵前,看著我媽眼熱,動搖,掙紮,特開心吧?我從門縫都看見了,你是這麼笑的。”

莊鬱咧嘴,緩緩拉出一個必勝的笑容。

模仿得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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