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遠雖然麵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心底的悲涼像一條毒蛇般,侵襲著他每一寸的心髒。
從進入這件屋子起,他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哀戚。
他緩緩走到床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拉著外祖父那張冰冷的幾乎快沒有溫度的手。
握著外祖父的手,看著他凹陷的眼窩以及微微張開的嘴,陸庭遠的眼前有些模糊。
“你外祖父是突然昏迷的,什麼話都沒留下,大夫說……大夫說可能醒不過來了,他生前就記掛著你,如今你來了,他就算走了,也沒什麼遺憾了。”
韋正瑩一邊說,一邊拿帕子拭著眼淚。
她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文獻鴻七十一歲,他們這個年紀,早就看淡生死了。
這個年代,能活到他們這個年紀的,那是寥寥無幾,人不可能永遠活著,她早已準備好了麵臨死亡。
隻是,無論再看得開,但是看著自己風雨與共幾十載的相公麵臨死亡的時候,她不能說不悲傷。
一屋子人站了一會兒,陸庭遠說道:“外祖母,舅舅,我想在這裏好好陪陪外祖父。”
韋正瑩點了點頭:“好。”
說完,她讓大家屋裏人都下去了,都杵在這裏也沒用,也是該讓外孫好好陪陪他外祖父了。
梁滿滿和兩個孩子被帶到了韋正瑩的房中,剛才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兒,韋正瑩看著兩個孩子,眼神中有些欣慰。
她仔細地打量著兩個孩子,愛憐地摸
著他們地腦袋,歎息著說:“華兒若是看到他們,在地下也能安息了,她爹爹也很快就要去陪她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老婆子我也要去陪她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在地下團聚,有個伴兒,就不會孤單了。”
她自說自話,但都是發自內心的話,她與文獻鴻夫妻五十一載,早已是密不可分的家人了,活到她這個歲數,該經曆的都經曆了,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梁滿滿明白她的心思,但她卻什麼也不能說,隻能默默的陪著她。
兩個孩子雖然不懂這些,但也知道此時外祖母心情不好。
小靈兒拿著帕子,給曾外祖母擦眼淚,勉兒輕聲的安慰著曾外祖母:“曾外祖母,別傷心了,我和姐姐以及娘親都會在這裏陪著您的。”
看著兩個懂事的孩子,韋正瑩的心裏倍感欣慰,緊緊的將他們摟在懷裏。
梁滿滿起身將窗子關上,天漸漸晚了,風就大了起來。
……
另外一邊,陸庭遠坐在外祖父的床前,屋裏就隻有兩人,他看著床上瘦脫相了的外祖父,往事就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小時候在鎮遠侯府受了委屈的時候,他就喜歡跑來國公府,在這裏,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玩耍,什麼都不用顧及。
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庇佑自己,自己才能平安長大。
四年前,外祖父還是那個能在邊關帶兵的威武大將軍,可是如今,卻形容枯槁的躺在這裏。
悲傷的情緒
在他的血液裏流動,他就這樣握著外祖父的手,恨不得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冰涼的幾乎沒有溫度的身體,讓外祖父能醒來看看自己。
想到這裏,有淚不輕彈的他,也忍不住滑落了一滴眼淚。
晚飯的時候,丫鬟送來了飯菜,韋正瑩特意囑咐讓他吃點兒飯,但是她來過好幾次了,飯菜始終沒有動。
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吃!
梁滿滿見此,將兩個孩子交給下人,和韋正瑩說了聲後,便打算去房裏陪著陸庭遠。
連著趕路十天,路上的路況那麼差,很多地段他背一個孩子,抱一個孩子,體力消耗很大的,路上兩人又輪流守夜,都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