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行頷首道:“勞母妃寄掛,尚在養息。”
王婉容望著他會心一笑,朝身側宮人抬了抬手, 宮人從兩旁躬身退下,她則慢慢坐起身道:“是如何養息的呢?”
沈皓行沒有回答, 聽見身後大門合上, 匆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不等王婉容開口, 直接雙膝落地。
王婉容斜看他一眼, 轉身走進一旁的隔間中, 片刻後抱著一個無字牌位, 手中拿著軟鞭, 走到沈皓行麵前。
“是與那女子一同養息的?”她聲音帶著寒意,與這張絕美明豔的麵容截然不符。⊿思⊿兔⊿在⊿線⊿閱⊿讀⊿
沈皓行沒有出聲,徑自解開上身衣袍,將布滿傷痕的後脊露出。
王婉容彎身將無字牌位擱在他麵前,隨後來到他身後,在看到那些鞭痕時,她眉梢跳動,氣息微微顫唞,然而下一刻,她目光便落在那無字牌位上,手中的軟鞭也隨之握緊。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殺她還是不殺?”
沈皓行雙手抵在額上,俯身朝牌位叩拜不起。
久久等不到回話,王婉容用力合眼,在抬眼時,眸中泛著一層水光,她抬袖便是狠狠一鞭,皮肉綻開的瞬間,她沉聲道:“這一鞭是替鬱充抽的!”
鬱充是他生父。
沈皓行俯叩在地,紋絲不動。
“這一鞭,是替鬱恒抽的!”
鬱恒是他的大伯父。
“這一鞭,是替鬱淩抽的!”
鬱淩是他小叔父。
“這一鞭是替鬱環!”
這是他的姑母,死去那年才剛至及笄。
“這是替鬱盈……”
他的大堂姐……
王婉容每抽一鞭,便念出一個鬱家亡魂的姓名,直至二十一鞭抽完,她手已徹底麻木,垂眸看到麵前那片血肉模糊的脊背時,眼淚頃刻而出,手中的軟鞭再也無法握住,墜落在地。
“我兒啊……”
王婉容顫唞的聲音落入沈皓行耳中,他想要撐起身子,可每用一次力,身上便好似裂開一樣巨疼無比。
王婉容此刻從容早已散去,她驚跪在沈皓行身側,淚眼婆娑地伸手要將他扶起,然而剛碰到他胳膊,便傳來一聲極為明顯地吸氣聲。
這顫唞的吸氣聲令王婉容雙手頓時僵住,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敢妄動。
“母親……”
沈皓行幹裂的唇畔中慢慢擠出兩個字,這兩個字就好似被最粗糙的砂紙磨過一般,落入耳中時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痛。
“兒要留她。”
這四個字說完,沈皓行雙手握拳,緩緩直起腰身。
他額上豆大的汗珠將身下的地板浸濕一片,他睫毛上與臉頰處的汗珠如淚水般一滴一滴垂落,王婉容一時怔住,待意識到那不是淚,而是汗時,她倏然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蹙眉望他。
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沈皓行喉中痛癢難忍,他蹙眉想要咽下那口不斷翻湧的鹹腥,可不管如何壓都壓不住,最終還是控製不住地噴湧而出,大口鮮血將他蒼白幹裂的唇瓣染得鮮紅,幾滴血水也在不知不覺中濺在了他身前的牌位上。
“兒說……要留她。”沈皓行艱難道出這幾個字,便忍痛去拉衣裳。
王婉容仰頭拭淚,待雙眼中的那層水霧徹底散去時,她含笑著用帕子替沈皓行擦拭唇上的血痕,緩聲道:“你可以留,但我不留。”
沈皓行動作極其緩慢地從地上起身,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朝王婉容拱手道:“謝母親。”
說罷,他慢慢轉身,抬腿剛邁出一步時,衣袍便被倉皇上前的王婉容緊緊拉住,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