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過後,田裏的農活漸漸地少了,北風一陣緊似一陣,殘枝敗葉漫天飛舞,街巷阡陌間少有人走,鄉村一下子變得慵懶起來。這段時間,李老爺(剛改過名,認祖歸宗了)店裏比較閑適,聯想到近年來發生的一些事,他不禁懷疑自家的風水有些問題。雖然早先先父蓋宅第的時候請風水先生查看過,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房子的結構定是發生了改變。他有這種直覺,不然怎的流年不利呢?層出不窮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先是兒子小寶死而複生,後來便是祖墓遭掘,糧食欠收。他決定請一個風水先生來重新勘看。
街圩上行人稀少,除過嗚嗚的風聲,便顯出空靈的寂寥,唯有幾家包子鋪生騰出一些氤氳的熱氣,給這清冷的街巷增添出一縷朝氣。“楊半仙”的風水鋪便坐落在鎮圩的東南角,這裏是居民聚居頗為熱鬧的地方,各色店鋪五花八門,有代代相傳的老字號,亦有新開張不久的生麵孔,繁蕪雜陳。說起這“楊半仙”,還有一些來曆:他早年死讀書,年過半百方舉人及第,做過一任縣衙的師爺,後來便回鄉開了一間風水館,以此營生。他的祖上本是風水世家,看相、算命,無所不能,耳濡目染,“楊半仙”便繼承了祖上的衣缽,更將之發揚光大。
店鋪外,一麵白色的幌子飄在半空,迎風獵獵,上書“看相、算命、看風水、代寫紙冥”幾個黑體大字。在古代,風水先生多是一些知識淵博的一方能人或隱士,如三國時的諸葛亮,大明的劉伯溫,他們善用風水,上觀天文,下知地理,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直至改變曆史的進程。管家張福進到店內時,“楊半仙”正伏在八仙桌上寫紙冥,馬上要到七月半了,正是祭奠先人的盛大節日,好多人家便請了風水先生寫紙冥,這寫紙冥,亦有很多的講究,對先人的稱謂,便是一個很難拿捏的事。除此,亦很講究,須寫的龍飛鳳舞,大小適宜,否則,便是對先人的不恭。張福言明來意,“楊半仙”那深藏在老花鏡下顯得深邃睿智的三角眼泛動了一下,便捋著深及下頜的山羊須道:“先生稍等,我馬上便來。”
一會兒,“楊半仙”進屋換了一件褐色的裘衫,便隨了張福出來。來到“仁和居”門前,就見一隻白貓趴伏在門前的台階上,欲進不進,喵喵直叫,作觀望狀。
“這是你家的貓嗎?”“楊半仙”問。
“不是,不知從哪裏竄來的野貓,”張福道。
“這可不吉呀!”“楊半仙”說,“風水上這叫‘貓來孝’意思是說你們老爺家近期會有意外災禍,要披麻戴孝,這分明是你家主人的氣場不好呢!”
“是嗎?”張福有些緊張起來。
兩人上了台階,“楊半仙”站在高高的門樓上眺望,前麵不遠便是逶迤起伏的群山,宅後,則有一麵幽深的水塘,水塘邊是茂密的竹林。由此看來,宅地明顯地傾斜了,前高後低,這可是風水上的大忌,在山區,山為陰,水為陽,陽宅坐向的基本法則都是“負陰而抱陽,”陽宅要“坐落朝虛”前怕逼壓後怕空,宅基的後麵要高,前方地形須低。“楊半仙”的眉頭緊蹙。
“失迎,失迎!”李老爺笑吟吟地迎出來,抱拳相揖。“楊半仙”注意到,李可雖說印堂發亮,前額的頭發卻從頭巾裏麵溢出來,遮住了麵部的司空之位。在相麵學上,司空乃發光之處,若前額留‘蔭’遮及司空,等於弄熄了這盞明燈。
“李老爺,你前額的頭發過長,要速速地剪去,不然黴氣、衰氣會纏住你不放,妖魔鬼怪亦容易接近你。”
“真的嗎?”李可有些吃驚。
三人在前院的客廳落座,“楊半仙”一邊品咀著茶,目光卻在四周移動,忽然,他發現神龕的牆壁下麵有一個微小的裂縫,便對李可道:“李老爺,你家的宅第朝向和氣場都有問題,要抓緊修葺,使之符合陰陽調和、遵從五行八卦的法則。不過,家裏的陰氣始終太重,須防血光之災!”
李可頻頻點頭,“楊半仙”便又告訴修繕之法,既填平大宅後麵的水塘,使屋基上升,修補裂縫的牆壁,使之陰陽調和。之後,便又講解“內白虎(指李家後院一個坡)”太低和“外青龍(指李家院外一道山)”陰氣太重,需開渠蓄水以滋陽的道理。最後,“楊半仙”有些諱莫如深地說:“李老爺,你家本是塊出將相賢人的風水寶地呀!隻是可惜了……”。
“爹,我抓到那隻野貓了!”小雲在門口高叫道。“小寶,別胡鬧!”李可叱責道。
“喲,這孩子前庭飽滿,印堂發亮,倒是可造之才呀!”“楊半仙”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