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旁的圍欄,看起來像是出於安全考慮才特地安裝的,但其實本質上就是個擺設而已,欄杆之間的空隙大到完全能夠鑽過一個人。每次站在水池邊,花見都擔心自己是不是會一不小心腳滑,然後直直地從欄杆的縫隙間滑過去,上演一出完美的滿分落水。
正是出於這樣的擔心,所以她才會每次都坐在水池旁邊。她是這麼想的,隻要重心放低了,那麼滑倒的可能性便也會直線降低。如此一來,她就不用太過擔心掉進水裏這種事了。
不過,她有點想不通的是,中也為什麼不從欄杆的縫隙間鑽出去——明明他之前可是有過逃跑企圖的啊!
“就算是逃出了這個水池,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才好。我對陸地一無所知。”這是他所給出的回答,“所以我現在隻能留在這裏。而且,在陸地上待了太久的話,我會死的。我現在還不想死,我一定要回去。一定。”
他的話語是那麼的堅定,鑒定到讓花見根本不敢予以否定,盡管她心裏知道,中也大概是沒辦法從這裏離開了。可她當然不可能將這話直說。她隻是笑了笑而已。
至少,她有在心裏期望著中也能夠回到深海的故鄉啊。
大概是她笑眯眯的模樣太像敷衍了,中也撇了撇嘴,繞著水池遊了一圈。重新回到花見麵前時,他說:“但我不知道你們把我留在這裏究竟是想要幹嘛。”
“……嗯?你居然在想這種事情嗎?”
“不然呢?在這裏我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你們並沒有給予我思考的餘地。”他說,“而且,你們也沒有把我當成觀賞品,展出給其他人看。你們一定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所以才把我囚禁在了這裏,可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語氣倒是平靜,卻聽得花見心裏不是滋味。她訥訥地低下了頭,隻覺得心緒在翻滾。
關於中也提出的這些問題,她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別用‘你們’這個詞啊……”這是她唯一能夠說出的話語了,“說得好像我也是同夥一樣……”
她確實是動物園的員工沒錯,但以她的職位和身份,頂多隻能算是一個小嘍囉而已。喂養人魚的工作不是出於她的本心,她也從來都不知道森鷗外會從獵人的手中賣一條人魚回來,更加不知道他想要如何“使用”這條人魚。
她什麼都不知道。而正是這份無知,讓她覺得被稱作“你們”是一種分外糟糕的感覺。
後知後覺的,中也反應過來了。他忙改口道:“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太一樣。對了,就是因為你說過多吃點才能變得強壯,所以我之前才冒出了逃跑的想法,但是……對不起,那時候弄傷了你。”
聽著中也的話,花見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如今傷口已經痊愈了,痂也全部褪去。在傷口愈合的那段時間中,花見格外注意了自己的飲食。可就算再怎麼小心,還是留下了白色的疤痕,邊緣泛著淺淺的棕色,看起來就像是輕咬一口後留下的淡淡痕跡,而不是流過血的真正的傷疤。
花見輕撫過疤痕,想到的卻不是什麼綺麗的事情,而是……
“我可沒有故意讓你從動物園裏逃出去啊!”花見急得臉都紅了,“我真的沒有!”
多吃點就能變強壯什麼的,隻是隨口一說的話而已。再說了,當時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人魚是聽得懂人話的啊。
她現在心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希望森鷗外千萬別聽到此刻他們的對話。
天地可鑒,她可真沒有存心唆使人魚逃跑啊!
她的這番複雜心情,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