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我自己選擇來橫濱讀大學的,但是來到這裏後還是忍不住很念家。一想到要在這裏獨自生活好幾個月,直到學期結束才能回青森,我就特別難過。這份心情,我也不好意思告訴父母,所以趁著休假日的時候,一個人騎自行車過來看海了,心想著看到大海說不定能夠緩解一下想家的心情。”說著,她自己倒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了,大概是在偷偷嘲笑著當時的自己吧,“我家住在臨海的漁村。四舍五入,看到海就等於回到了家……不過,在抵達海岸之前,我倒是先被擂缽街吸引了呢。”
那是在初春微寒的風中,她用力踏著老舊的自行車,輪軸轉動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難聽響聲。鏈條也已經生鏽變鈍了,她記得自己不得不把每一步都踏得用力,幾乎耗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力。熱氣囤積在她的外套裏,連呼吸也變得漸漸急促,疲憊感漸漸填滿了她的四肢。
導航顯示,隻要橫穿名為擂缽街的地方,就能成功抵達目的地海邊了。
但停在擂缽街的邊緣平地,花見忽然踟躕了。看著這片凹陷的區域與陡峭的台階,花見怎麼想都覺得導航好像不夠靠譜。
畢竟這裏連個自行車下坡的專用通道都沒有啊!
在橫穿擂缽街和繞路沿邊緣走這兩種選擇之間糾結踟躕了好一會兒,出於安全起見,花見還是選擇了後者。
她騎著車繞過大半個擂缽街,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會被這片位於地平線之下的區域吸引過去。
那天的天氣很好,清澈的空氣能讓她望向更遠的地方。
看到了奔跑在台階上的孩子們,藍色油布搭建出來的簡陋小棚子雜亂地分布在每一處,跛腳的老爺子佝僂著後背,以蹣跚的步伐邁入小巷的陰影中。黑羽的海鳥飛過擂缽街的上空,最後落在了歪斜的電線杆上。
中也默默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嘴角似是噙了一分難以察覺的笑意,但眼底卻又藏著更深沉且難以言說的情緒。
待她說到“然後我總算是看到大海了”時,中也想,她的看海小故事估計算是走到終點了。他輕輕地摩挲著下巴,不自覺地挺直了後背,問她道:“第一次看到擂缽街的時候,你心裏有什麼感覺?”
“有什麼感覺?嗯……感覺挺酷的。”她說,“我本來以為擂缽街是橫濱政府特意挖低的一塊區域,心想橫濱這座城市就是與眾不同呢,輕易就做到了青森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她忍不住為自己那時的幼稚想法而偷笑了幾聲。
中也也扯了扯嘴角,卻不怎麼像是在笑。
“之後你還去過那裏嗎?”他問。
花見點點頭:“去過幾次。是為了工作。”
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中也想。
“最近有去過擂缽街嗎?”
“最近?唔……今年還沒有去過那裏。”花見看著他,目光中略有幾分困惑,“擂缽街發生什麼事了嗎?”
中也沒有回答,隻是低下了頭,用鞋尖輕碰了幾下玻璃的邊角,忽然又不說話了,隻是莫名執拗地握住花見的手,揉著她的指尖。
他並非是在不安,他隻是在想應當如何措辭才會讓他接下來的話顯得不怎麼驚人。
把花見的手指都揉得微微發紅了,他停下了這個無聊的小動作,對她說:“知道嗎,見見?那裏是我過去生活的地方。”
“……您是說擂缽街?”
“嗯。”
“哦……”
花見慢吞吞地應了這麼一聲,可心裏還是有幾分不怎麼真切的鈍感。
她捏了捏中也的手指——就像剛才他所做的那樣。
柔軟且溫暖,花